分卷阅读786
骏倒了一杯菊花饮,“行了,多饮一些吧,往后几年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饮到。”
刘骏并不推辞,饮过之后放下了杯盏,抬头问道:“老师去西域之事也太过突然,学生听闻了也吃了一惊,何必如此急迫?”
拓跋焘摇头道:“这也没有办法,形势所迫,我若不去,只怕边境要丢土失地了。”
刘骏蹙眉道:“听闻旧魏那渔阳公也是极难应付的,老师此去可有把握?”
拓跋焘大大咧咧道:“我胜过他一次,就能胜他第二次,何况,倒也未必和他对阵呢。”
刘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老师打算何日和父亲说此事?”
拓跋焘叹了口气,道:“明日吧,明日我就去见他。”
?
第二日正是腊日,雪恰好停了,拓跋焘带上了自家做的腊粥,随随便便地递了觐见表章,随随便便地便进了显阳殿。
含章殿的前方,至今血迹殷殷,管着禁中的侍中以为实在不吉,便建议天子移居显阳殿。
这个时候,刘义隆正在批阅奏疏。
他一边看着一边道:“阿奚,去准备中食。”
拓跋焘便来到他身边,笑着举起食盒道:“不必,我给你带了!”
刘义隆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又道:“阿奚,去取些山楂丸来。”
阿奚早已经习惯了流程,照例带着所有人退下了,拓跋焘才放下食盒,笑嘻嘻地靠近了刘义隆,道:“怎么我几天不来,你又开始看奏疏,你才病好,该好好养一养才是!”
刘义隆听他这种话已经听得耳朵出茧子了,同样熟练地回道:“我若不看,国事该如何处置。”
“交给老师或者道民嘛!”
刘义隆再次叹气。
他收起了奏疏,理了理衣袖,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遍拓跋焘,才道:“腊日到了,你怎么还穿得这么朴素,该精神一点才是。”
拓跋焘认真道:“我素来不喜欢彩色,穿黑色和绛色正好节俭,不是很好吗?”
刘义隆微微一笑,也不勉强他,只是推了推他,“坐正些,我们饮粥。”
“善!”
于是两人相对而坐,食不言寝不语地饮完了一顿粥食——当然这对拓跋焘来说只是小食性质的饮食——刘义隆才放下了碗,道:“今日你来,是有事要说吧。”
拓跋焘笑道:“腊日到了,我当然要来看看你。”
刘义隆摇头,“你若是没有事,早就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了,你有事,才会想着该怎么和我说,从而无心问其余的事。”
被他揭穿了,拓跋焘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我本想着委婉些的。”
刘义隆失笑,“那可不是你的风格,说罢,惹了什么事。”
“倒也不是惹了事。”拓跋焘的神情严肃了下来,“是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
拓跋焘深吸了一口气,道:“如今天下一统,诸国覆灭,中原腹地已经安然无恙,但你应该还记得吧,旧魏的渔阳公逃往了盛乐。”
刘义隆眉目一凛,点了点头,道:“他有异动了?”
拓跋焘直白道:“他来了信,问我们有没有意联手对付蠕蠕人。”
刘义隆一怔,想了想,道:“如今国家可不能再动兵戈了,你直接替我回绝了便是。”
拓跋焘摇了摇头。
“不是要动兵戈。”
刘义隆扬了扬眉,看着拓跋焘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拓跋焘却笑了,“刘义隆,你想不想要西域?”
刘义隆一时有些一头雾水,“什么?”
“我是说,你想不想要西域。”
刘义隆沉默片刻,最后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我纵然想要,你就能不动兵戈给我拿到吗?”
拓跋焘认真地道:“要守长安,必守陇西,要守陇西,必守河西,要守河西,必图西域,刘义隆,我在想……我想让这个国家成为汉那样强大的国家。西域咽喉要道,若要一展宏图,绝不可不图,若是不图,被那渔阳公一逼,只怕我们身后,道民他们这一代,就要束手束脚了。”
刘义隆皱眉道:“我知道,但这必须得是至少五年之后的事——”
拓跋焘咧开嘴笑了,“你给我八千兵,不用给我运粮,我自北上或西进,定然给你把北疆推进,把西域定下来。”
刘义隆愕然,“你……打算怎么做?”
拓跋焘认真道:“我打算学班定远,屯田西域,收复那些被蠕蠕人控制的小国。”
刘义隆张了张口,忽然沉默了下来。
“若是要达成此事,只怕少说要五年。”
“不错,但是值得。”
“你能依赖的只有自己……”
“那没有关系。”
刘义隆不再说话了。
阳光照进了房间,落在拓跋焘的侧脸上,他看着他不再年轻的脸,忽然有些不舍。
他意识到了,他没有办法再把这个人留下,不仅仅因为这个人向往更广袤的天地,向往着自由,更是因为他们都在以各自的方式为这个国家努力。他在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拓跋焘也是如此。
他不会,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了。
于是到了最后,他只说了一句,“只怕我们日后又要几年不能相见了。”
拓跋焘看着刘义隆,轻轻叹息了一声,伸出手将他抱进了怀中。
“我今年陪你过完这个年节。”
刘义隆闭上眼睛,心中想着,那又怎么够呢?
“其实若是有机会,”他听见了拓跋焘的声音,“我倒是很想同你一起徜徉于山水之间。”
刘义隆淡淡一笑,“你想学五柳先生做个田舍翁吗?”
“那没什么不好。”
“是啊……”
可是还能怎么样呢,他们素来聚少离多,已经习惯了,但那也没什么,这一切都可以忍受,因为即使远在天边,他们也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能够陪伴彼此的人存在着,即使只是活在同一个世界上,不需要相见,他们也不会感到孤单和寂寞。
而他们的征途还要继续。
良久,拓跋焘松开了刘义隆,他低头注视着眼前的爱人,道:“我让薛休达回来,任你的领军将军,他素来忠心,武艺又高,任此职位,我才放心。”
刘义隆不赞同道:“他随车卫去扬州,天高地阔,如何能如此拘着他。”
拓跋焘固执地摇头,道:“不行,你的安全是头等大事,如果不能保障,我宁可回绝那封信。”
刘义隆有些哭笑不得,心头好笑,却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开心,拓跋焘看着他的表情不似不快,心情也畅快了起来。
他道:“你放心,最多八年……不,五年,我一定回到洛阳来见你,你的兵也是,一定好好地给你带回来。”
刘义隆轻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