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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闲聊。他的粟特语一塌糊涂,赶车人虽会说些汉语,却也有限,但两人鸡同鸭讲,竟也多少能听懂一些彼此的话,王慧龙因此知道了不少琐罗亚斯德教的神祇名字,知道了三月的守护神是霍尔达德,他也是阿胡拉·马兹达的从神水神。
正是青蒲桃酿酒的季节,他们每经过一个村镇,总会有美酒的香气缭绕,酒气微酸,因青蒲桃毕竟是尚未成熟的蒲桃,涉归馋得不行,他上一次喝酒还是胡商请他们喝的,奈何购入了纸张之后,他们只剩下约一万钱的盘缠,还要防着路上遇到什么事情,因此即使再想喝,他也只能对着酒垆流口水。
好在一路上伙食还是不错的,粟特人不喜食粟,多食麦,胡饼在火上烤到香脆,搭配一个银币买来的牛乳,也是不错的餐食了,在抵达的前一天,王慧龙还作主买了些羊肉,一行人开开心心地分食了。
近七百里的路途,他们一日行上一百四十里,途经了号称“千泉”的河湖之地,在第五天的时候也就此靠近了怛罗斯城。
怛罗斯城坐落在名为“雪山”的天山余脉尾端,怛罗斯河流经城市的东侧。在半年前的时候,此地被柔然人攻克了,因此那恼人的进出规则也随之出现在了这里。
怛罗斯城中有着大量的木骨泥墙和草木棚筑成的厩舍,眼下撒马尔罕战乱,商队都自怛罗斯西进,这些厩舍之中吵吵闹闹的尽是些马匹骆驼,整个城市拥挤不堪,到处都是歇脚的商人,人们愁容满面地用各种胡语议论着,商队更是忙忙碌碌地去商会总部的萨宝那里登记自家的货品,因此光是入城,王慧龙就被堵了近一个时辰。
好在他们到得早,缴纳过一车货物的税款之后,带着所剩无几的盘缠,他们跟着长队去往了商会所在的地方。
依照粟特人的规矩,但凡是商路之上的商队,需得在商会的萨宝那里登记自己的货品,否则就不受粟特人的法律保护,柔然人到来之后,也没有干涉这些规矩——毕竟他们是真的不懂——故而商会也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存活了下来。
但到来的商队太多,王慧龙不得不跟着排起了队。
他们等待了近两个时辰,前方竟还有四五支商队,王慧龙却有些等不住了。
不是因为他没有耐心,实在是他的肚子不舒服了起来。他心想,莫不是昨日羊肉吃多了,导致肠胃克化不好,才会如此?
但若要在这里等,那恐怕等一个时辰都不算少,这样想着,他便决定暂时离开,去寻一寻茅厕,解决了问题之后,再回来找涉归。
他到商会的招待处问了问,对方给他指了隔壁酒肆,称只要去买一角蒲桃酒,就能用他家的茅厕。
王慧龙实在是着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转头就往酒肆里去,他低头闷声走路,冷不防前方传来谈笑声,王慧龙抬头,想要闪避开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哈哈哈,三郎多虑了,我是谁,定然给你办得妥妥的!”
“行了,别说大话,你好好地做,成功了也有你的好处。”
两副华丽的锦袍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其中一人伸出手熟络地拍了拍另一人的手臂,但王慧龙却脚步一顿。
无他,只因对面那个正在哈哈大笑的壮汉正是他们在素叶城碰到的胡商。
他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不过转瞬间,那胡商转过头,目光也扫到了王慧龙,看到他时,他也是微微一怔。
王慧龙心中暗叹了一声,知道自己躲不开了,他眼见着那胡商说着道别的话,将另一名粟特人送走,随即朝着他走来,只得也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好久不见了,王先生。”那胡商笑道。
王慧龙只觉得肚子咕噜噜地在叫。
“是好久不见了。”
“原来我们只是走不同的路啊。”胡商意味深长地说。
现在王慧龙只想去上厕所。他觉得此人要不是胡人,这句话肯定另有所指了。
“兴许是我走错了路吧。”他勉强敷衍道。
胡人哈哈大笑,“那岂不是说明命运的佐尔文让我们在此相遇?”
佐尔文是琐罗亚斯德教掌管命运的主神,王慧龙冷着脸看他,打定了主意假装听不懂这句话。
好在胡商也没有再挤兑下去的意思了,他熟稔地上前拍了拍王慧龙的肩膀,将他往酒肆里带,一边带一边道:“正好,我这里还有上好的三勒浆没有喝完,王先生,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王慧龙冷静地左右看了看,问道:“你等到了你的那批宋人奴隶?”
胡商一边逆着人流往里挤,一边回头笑道:“是啊,要不然我怎么会过来。”
他们来到了酒肆里,酒肆的侍者见到胡商进来,不仅没有冷脸,反而还笑了,“陶大,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胡商乐呵呵地道:“你可要把三勒浆给我留好了,我要请人饮酒的。”
“你日日在我们这里饮酒,都不去好好看着你那批宋人?我听说他们气性很大,一不小心跑了,你迟早要到贵人那里吃瓜落!”
胡商嘿嘿笑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是谁啊,还能办砸了不成。”
侍者笑骂道:“你就吹牛吧!”
他们说的是粟特语,王慧龙勉强听懂了少许,他转头看着胡商,心中想着,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次见到此人,他都是在和贵客谈话,从来没见过他贩卖奴隶。
这人其实看起来不像个奴隶贩子,以王慧龙对世情的了解,一个奴隶贩子虽然有人脉,但绝不会有好人缘,否则他没办法淡然看待自己将要贩走的人。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虽说他总觉得不该和此人深交,但那只是莫须有的预感,都撞上了,他也不愿意逃避。
两人就在酒肆之中坐了下来。
胡商先举起酒盏,道:“王先生,这一杯敬我们的重逢。”
王慧龙默不作声地饮下了一杯。
胡商于是细细地问起了他的路程,“你们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如今秋季到了,天气也转冷了,王先生可别受冻了。”
王慧龙摇了摇头,“冷倒是不曾,只是饮食上多有些不习惯。”
胡商笑了,“索格底亚纳常食肉奶,中原人确实不曾习惯,我那批宋人奴隶也有病了不少的。”
这时又有人来搭话了,“陶大,你那一院子的奴隶还是你那个同伴看着呢?”
胡商扭过头,喜笑颜开道:“那些奴隶已经有去处啦,我的同伴不用那么累,要每天看着他们了!”
王慧龙不禁问道:“你还有同伴?”
胡商微笑着回过头来,看向王慧龙,“有,就是那个帮我分辨丝绸好坏的人,他不喜欢见人,我不怎么带他出来。”
王慧龙眯起了眼睛,斟酌了半晌,道:“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