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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们的确算计不比宋人少,但那不是为了生活所迫吗。如你,王先生,若是我不会算计人,我怎么能在一开始就辨别出你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呢。”
“哦?”
胡商笑道:“王先生,你要知道,这世间没什么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如果有,那只是因为钱还不够而已。人也是如此,容貌,才华,能力,胆魄,这一切都可以兑换成金钱,王先生千里迢迢至此,胆略不同寻常,处变不惊,这样的才能在你们中原,兴许只能得一个好评,但是却不能变现,可是我们商人不一样,只要用金钱去衡量,就会发现你是一笔非同寻常的财富。”
“非同寻常的财富?”王慧龙饶有兴致地问道。
胡商点了点头,“你的价值可以买下一个康国。”
王慧龙眯起眼睛看着他,半晌问道:“这是你挑奴隶的眼光?”
胡商微笑道:“我是个奴隶贩子,正因如此,对我来说,将人量化为金钱才是最寻常的事。”
王慧龙笑着叹气,心中暗暗摇了摇头,对粟特胡商的评价不禁又调整了几分——商人重利,他以前只是有所耳闻,但把拥有无限价值的人折算成金钱的事,他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活生生的案例。
但他无意去反驳胡商,对于他来说,人口和民众是重要的治理要素,国家的力量也不是用能买下一个人的金钱去衡量的,但越在索格底亚纳停久了,他越是意识到了此地风俗的不同,兴许总有些理由让粟特人变得与中原人不一样。
这或许就是入夷狄而夷狄之吧。
王慧龙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胡商却察言观色,率先出言了,“王先生久居中原,兴许是看不起我这样的人的?”
王慧龙沉吟了几息,道:“你若从小生长在中原,想必成就不止是一个奴隶贩子。”
胡商不以为然道:“我倒觉得成为一个奴隶贩子没什么不好的,王先生,粟特人只要有钱,就能够拥有地位,还有什么比金钱能更公平地称量一个人的水准呢?”
王慧龙一怔,旋即失笑,这样一说,他倒也觉得胡商说得很有趣,毕竟人活一世,到头来若是还不如金钱所称量的价值,那还不如成为金钱的奴隶,至少这样足够公平。
想到这里,他便追问道:“你平时也是这样衡量奴隶的?”
胡商笑得爽朗,“王先生对这些感兴趣?”
“你不妨说一说,我听一听也就罢了。”
胡商哈哈一笑,“那先生可听好了,若是你不介怀,来日说不定我们能合作呢,挑奴隶最重要的就是衡量出一个人的几项数据,相貌、才能、心性、体质,在我这里,这些数据各有不同的占比,通常来讲,对于女奴来说,相貌占五成,才能占一成,心性占三成,体质占一成,而男奴则相反,体质占三成,才能占四成,相貌占一成,心性占两成,以这个数据去给入手的奴隶打分,就能区分出不同功能不同领域的奴隶,价格的高低也就一目了然了,当然也有例外,比方说一个人若是体魄格外强健,其他项即算占比少一点也没有关系,这个奴隶一样能卖得上好价钱。”
王慧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地将人化为数字的本事,这让他有些想起统兵时的感觉,他应该很排斥这种无廉无耻的量化的,可如若这些化外之民的处世之道当真不值一提,那他们凭什么堂堂正正地活在世上?更何况,这些人在坚守上没有任何傲慢,证明了他们可以化为任何形式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来日中原会遍地是胡音也说不定。
他心中感慨不已,没有再追问下去,胡商见状,却也只是淡然一笑,随口将话题带过去了。
他们又闲聊了一些近来的天气饮食,很快,王慧龙便开口道:“涉归只怕等我等得急了,我便不多留了,这就告辞了。”
胡商起身笑道:“此地离旅舍路远,王先生,我送你回去。”
王慧龙刚想推辞,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动静。
两人扭头看过去,却见一名身着皮袍的壮汉领着一队头顶剃发,其余头发编成小辫的士兵走进了酒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时候粟特人还在猥琐发育中,但根据史君墓的情况来看,如果当时粟特人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凉州和长安,那一百年前推断他们势力范围到素叶城也合理,毕竟素叶城离撒马尔罕只有一千公里,距离凉州却有三千公里
找粟特人名我也是很努力了
第311章 番外 星汉西流(六)
无论是王慧龙,还是胡商,对于这队人马都并不陌生。
在中原的这些年,王慧龙也曾去过柔然人的领地,试图与他们合作,可柔然人被刘宋的将军与草原的桃花石可汗打得节节败退,后来就再也不抱指望了,但即使如此,他也能轻而易举辩认出这是柔然人的样貌。
他转过头与胡商对视了一眼,都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
胡商笑道:“王先生且不急走,再坐一坐,待到无事我再送你回去。”
王慧龙听懂了他的暗示,看来柔然贵族在此地嚣张跋扈,实在是让当地人都有些心悸,他才出言提醒自己不要当那个出头鸟。
果不其然,王慧龙刚坐下,就看到那柔然首领风风火火走到酒垆前,食指扣了扣桌子,用柔然语道:“来十坛蒲桃酒,十斤羊肉,要快!”
酒肆的店家是粟特人,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极为勉强地挂上了粟特人惯常的笑容,换成柔然语问道:“这位达官,您看是不是先付帐……”
他的话还没说完,柔然贵族骤然拔出了腰刀,狠狠插到了酒垆的案上,惊得那店家兔子一样地往后跳了一步。
“我早就听说了,匹候跋那厮在你这里饮酒食肉,都不曾付过钱,怎么,我不比他,要给你付钱了?”
店家胆战心惊地看着那雪亮带着褐色斑迹的弯刀,脸色雪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柔然贵族狰狞地笑了一声,也不去拔那弯刀,就在酒垆前找了一桌位置不错的地方,赶走了原先的客人,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室内一时间连谈话声竟然都没有了,甚至于竟然没人敢去看那柔然人。
柔然人也不曾在乎,一边不耐烦地催促:“快上酒肉!”
店家看起来都快哭出来的样子,磨磨蹭蹭地转头开始备酒肉,柔然人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对着四周的部众大笑道:“这些杂胡就是计较钱财,好像这辈子都没见过钱似的。”
部众笑着回答道:“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毫无抵抗之力呢,没见过世面罢了。”
柔然贵族哈哈大笑,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般昂着头四下扫视着,目光却忽然一顿。
他看到了一个不太寻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