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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致的,如王先生所说,父子兄弟为商团,则无法组织起严密的军队体系,这意味着治理性的民力组织也存在障碍,这也许就是他们没有家国观念的缘故,帝国的体制在这片土地上注定无法长久。”

王慧龙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听着这文士平平淡淡地吐出这些话语,心中却震动不已,只因这其实也是他心中想了很久,却没能说给他人听的想法,而此人从组织民力的角度去看家国观念,更是他这等领兵之人从没有想过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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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手中有酒,他少不得要敬此人一杯,但此时此刻只有对方给他倒的杏子饮,他便只得轻轻一拍桌案,叹道:“阁下说得精辟,道理正是这样,我以前一直在想河中地区为何竟是这样的松散,国家都不能形成,对于寻常人来说,他们会觉得这兴许是粟特人无用,但如果索格底亚纳的根基与中原不同,一者商业一者农业,则它们的运行方式本就是不同的,如何能简单以中原人的知识去套用呢?”

文士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道:“在王先生看来,索格底亚纳更像是什么呢?粟特人明明是一个独立的民族,有独立的语言,居住在特定的区域,这片区域却没能形成国家,那他们维持的这种共识形式会是什么呢?”

王慧龙沉吟片刻,答道:“我曾在贩卖纸张时去粟特人的商会登记过,以此推断,很可能粟特人的所谓组织更像是一个同乡会,是互助性质的商会,有固定的行规,有凝聚的共识,但没有管辖的权柄,倒不如说,整个粟特民族就是一个巨大的商会,由一个个小商团组成。”

文士追问道:“则拜火教呢,在这个商会中的位置又是什么?”

“这很可能就是他们所谓的‘行规’了,他们依赖这种向善的教义来达成对道德的坚守,依赖宗教来形成共识。”

文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正想说什么,胡商却猛地一拍大腿,道:“王先生说得妙啊!”

文士一怔,而后没好气地盯了胡商一眼,道:“你别打岔,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说就是了。”

胡商哈哈笑道:“王先生,你之前不是问我怎么知道的拜火教的教义吗,我是跟他学的,他已经看了很久的《阿维斯塔》了,天天听他讲,我怎么也能讲出些东西来。”

王慧龙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文士,后者见状,敛起了生动的表情,微微一笑,道:“王先生,莫听他胡言乱语,我也只草草翻过而已,粟特人的书籍很有意思,不同于中原,我也想多看看。”

王慧龙知道以这人的学识来说,他称是草草看过,但恐怕早就精读了许久了,他也有些感兴趣,毕竟他来此地这样久,光是忙碌自己的事就耗费了不少精力,根本没时间读粟特人的书籍,便问道:“阁下都读了些什么?”

文士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纸张对粟特人来说十分珍贵,故此不是重要的东西,他们不会写在纸上,因此我只是读了《阿维斯塔》,康国的律法,以及一些契约文书,还有地理书著。”

“这已经很多了,”王慧龙笑道,“怪不得阁下能信手拈来,称河中地区地势平坦。”

文士也笑道:“最近读到那里,确实印象深刻,好在还是记得。”

两人这一下也是相谈甚欢,王慧龙意识到,此人只怕绝不是等闲之辈,看他的风度学识,只怕也是地位不低的士族,他与一名能够领兵的猛将出现在此,只怕要有非比寻常的事发生了。

王慧龙心中想着,此人的身份若不是西逃的士人,便是宋国要有大动作了,若是第一种情况,那倒还好,但若是第二种,他王慧龙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

他犹豫着,心中想着是不是该怎样试探一下,却在此时,胡商呵呵笑了一声。

王慧龙与文士同时看了过去,但听他道:“王先生,你就不奇怪我们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吗?”

王慧龙敏锐地意识到了,胡商只怕是打算告诉他他们的身份来历了,他脑筋急转,罅隙之间,他开口道:“你的长相是胡人,我可从没有在中原见过你这样的善领兵之人。”

胡商意味深长地说道:“先生以为我是哪里人呢?”

王慧龙眯起眼睛,道:“桃花石汗国可还安定?”

胡商哈哈大笑。

他指了指对面的文士,问道:“先生觉得桃花石汗国可能有他这般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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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桃花石汗国,你们定然是中原人,可是中原之中,并没有多少可用的胡人将军。”

胡商笑道:“王先生再想想。”

王慧龙睁大了眼睛,这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姓刘,京口人,胡人将军……

中原的确没有胡人将军。但有一个人是,只是因为他地位太高,王慧龙下意识忽视了他,可是……

他语气飘忽地开了口,“八百人的柔然人小城,对郭将军来说,是不是太小了?”

胡商微笑道:“不小,我最早也不过就是带着二百人去虎牢关援助毛德祖将军而已,岂敢觉得八百人少。”

王慧龙只觉得自己被一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中了。巨石沉沉地滚落到了他的心上,让它不住地往下沉去了。

灭亡北朝诸国的将军,刘宋的最高掌权者之一,他怎么竟然出现在了河中地区,竟还盯上了他王慧龙?不,这还不是重点,如果此人是郭征北,那另一个人……

他的目光移到了文士身上,脸色一点点变得灰败,他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燕雀啁啾着掠过窗畔,将放置在上面的麦粒啄走了,屋中恢复了寂静。谁也不知道这种寂静持续了多久,但直到日头将案间铜壶的影子投到了王慧龙的手上,也没人开口。

事实上,在见到王慧龙的时候,文士——也就是刘义隆,便知道此人是个难以轻易动摇的坚定之辈,他本不打算与他深谈,可是拓跋焘一通胡搅蛮缠,他也到底与此人谈了下去,谈久了,他却意识到此人的确是个人物,心中倒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刘义隆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也许他们这样一番深谈与表明身份,并不曾真正扭转他的看法。

王慧龙是这样有才华之辈,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坚定的信念和意志,而他们这个时候表露身份,甚至拓跋焘拉他干下这么一件大事,让他无法再与柔然人和平相处,才带他来见自己,在王慧龙眼中很可能更近乎于威胁。

此人若是轻而易举受到威胁,那他就不值得他们拉拢,如果他不曾,那他们的拉拢也是无效的。

他听见王慧龙开口问道:“是要我对你们行礼吗?”

拓跋焘在一旁,笑着说道:“那倒不必,王将军的拜见应该留给皇帝而非上皇。”

王慧龙肉眼可见地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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