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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事物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地上丝毫不见尘埃,只有一颗杏果骨碌碌滚到他面前。院中不闻人声,王慧龙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仆人所收拾的,则只有可能是院落的主人了。

他还没有说话,胡商看到眼前的场景就皱起了眉,他扬声道:“你怎么又收拾院子了,你身体不好,不要总是这么劳累!”

窗户吱呀一声合上了,过不多时,木门打开了。王慧龙抬眼看去,但见一名身着青衣的文士站在那里,双眼向他望了过来,看了一眼后目光便转到了胡商身上,“闲来无事,你总叫我多活动一二,便只好做些杂事了。”

他说话斯文又柔缓,青衫落落,孑然一身,若是在中原,这会是个最常见的士族之辈,但王慧龙因此感到了一阵难言的诡谲——只因这场景和他的认知错位了,这副景象发生在河中、粟特人的地盘怛罗斯城。

这样的人是怎么来到的这里,他们又是什么身份,难道说竟是和他王慧龙一样的身世情况吗?

这些疑问在他的心底徘徊,但王慧龙知道自己不能着急,于是在发现那文士无意同他说话之时,他自觉地保持了沉默。 W?a?n?g?阯?f?a?布?页?i??????????n?2?????????????????

听到文士说出这样一番话,胡商嘴里叽叽咕咕了起来不知道什么东西,王慧龙听不太分明,但那隐约竟不是粟特语,也不是汉语。文士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也并不说话,胡商嘟囔了一会儿,才随手拉起王慧龙的胳膊,拽着他往前走,来到文士的面前。

“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中原来的太原王氏的王先生!今天我和他一起领着嚈哒人起兵,把柔然人都抓住了!”

文士的脸上没有什么动容之色,只是看向王慧龙,轻轻点了点头,“你别抓着王先生,他定然不舒服。”

胡商满不在意,大大咧咧道:“王先生才不会介意这些。”

不,我介意。王慧龙冷漠地想着。

他只是实在拿这个人没办法而已。

文士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忽然径自转身往里走去了,胡商见到,当即拽住王慧龙,一并往里走去。

王慧龙被带到了里间,他看见文士慢条斯理地坐到了胡床之上,胡商便自然而然地带着他到胡床另一侧坐了下来。

他一边热情地取来铜壶,给他倒了一杯杏子饮,一边道:“王先生,且饮水,你们好好聊聊!”

文士没有说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慧龙只觉得这文士对于他的到来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欣喜。这实在不符合一个他乡遇故知的人的情状,这让王慧龙意识到,他的到来似乎并不是受到欢迎的。

王慧龙深吸了一口气,道:“陶郎君,这是你家吗?”

胡商喜道:“不算家,只是个落脚点,但因为要住的时间不短,也算是长住之地了。”

王慧龙当即道:“既然如此,我冒昧前来,实在有些太叨扰了,这段时间劳你照料了,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胡商就大笑了起来,“王先生,你可别走啊,你们宋人,可要好好聊一聊才是!我这位同伴姓刘,原是京口人,你们都是江南人氏,就该多熟悉熟悉!”

王慧龙有些难堪地看了过去,那文士看到他的目光,没有挽留也没有送客,只是开口道:“王先生不必拘谨。”

王慧龙沉默了片刻,最后缓缓地坐了下来。

“我已经有四十年不曾回到江南了。”他幽幽道,“自家中遭变后,我一直混迹北方,早忘了稻米是什么滋味。”

文士的目光依旧平静地注视着他,“我也有六七年没有回去过了,与王先生倒是各有天涯。”

他这话说得清清淡淡,王慧龙心中却莫名有了些惆怅之意,他不愿意在这两人面前表现出这些,便只是抬杯饮了一口杏子饮,放下杯子后,才道:“如今我在中原没了根基,流浪至此,实非得已。”

文士摇头道:“若非大变,谁人愿意背井离乡呢。”

胡商抱怨道:“你们两个,明明是同乡,怎么净说些扫兴的话!今日我们做成了件大事,合该庆贺一下才是!”

王慧龙与文士同时看向他,胡商见状大为得意,笑道:“如今柔然人失了怛罗斯城,我们便这样一座城一座城地整治过去,兴许能掀起大风浪呢。”

王慧龙摇了摇头,道:“这座城没有驻兵,柔然人迟早还会再回来,这样反反复复,根本没有用处,如果不能击退柔然大军,则治标不治本。”

“下一次我可以带领粟特人干这件事!”

王慧龙道:“粟特人总是以家庭为单位做事,根本难以组织起严密的军队体系,郎君懂得兵略,难道不懂这些吗?”

“那王先生以为——”

“为今之计,若想维持胜果,就必须设法襄助嚈哒人的大军击退柔然人,但柔然人散之而不亡,想要将他们赶走,需要长期作战,这远比我们今日做的事难。”

胡商笑嘻嘻地道:“那还要仰赖王先生妙计了!”

王慧龙眼角一抽,知道这人又是想来诓他的主意了,他正待开口冷酷拒绝,忽然听到对面的文士开口了,“王先生怎么看待如今的索格底亚纳呢?”

王慧龙面容一僵,转眼望过去,文士正平静而闲雅地看着他,王慧龙心中转了几道念头,在想此人为何开口问这些,但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还是沉下心来,开口道:“如今嚈哒人和柔然人来来去去,看似在这片土地上争雄,实则谁也改变不了它。”

“哦?”

王慧龙道:“我来此地的时间并不长,但也看到过不少。粟特人有独立的语言,以父子兄弟为商团,他们在商路之上来来往往,因此,商业便是此地谋生的根基。如果没有了商路,索格底亚纳就只是再平庸不过的土地,但商路改变了一切,它成为了这片土地的命脉,这不由嚈哒人或柔然人决定,只因索格底亚纳恰好就处在中原和大秦之间,这条古代商路没有断绝,这片土地的宿命就不会有任何改变。故而一切破坏商业的行为,最后都会引起强烈的反抗和后遗症。这片土地本身会用任何手段,去保证商路的畅通,无论是嚈哒人屈服于立傀儡城主,还是柔然人从抢劫商队到粗暴收税的进步,都是他们对于生存的妥协,他们没能改变商路,只是被商路改变了。”

胡商望向王慧龙的目光变得有些诡异了,他嗫嚅了几下嘴唇,想说什么,对面的文士脸上却浮现出了笑意。

“王先生说得精辟,的确是这个道理,我最近看了不少粟特人的书籍,心中也在想这件事。河中地区虽有帝国,可在其下,却是一个个分裂的小国,每个国家有自己的城主,这片地域明明并不曾被山脉分割得破碎零乱,却出现了这种情况,则很有可能是粟特人行商的模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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