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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去,他们便见到了城门上方悬挂着粟特语的标识,拓跋焘转头看刘义隆,后者轻声念了出来,“中国门。”
拓跋焘笑了起来,“居然以中原命名。”
“这或许就是四方接遐之地吧。”
撒马尔罕的城门进出明显比柔然人所管辖的城市要熟练专业得多,不仅行进的速度快,看守城门的粟特官吏只看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要缴多少税,两人进了城之后,刘义隆核算了一番,竟然是一点错都没有出,城门是双向的,无论是进还是出都井井有条,拓跋焘甚至惊奇地道:“我本以为战乱之下,想要进城要费一番工夫的。”
刘义隆失笑,“粟特人重视商业交通,恐怕是顾不上奸细的。”
“那看来他们也没有很想就守住这座城……”
刘义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结论的,心中好笑之余,又去观察两侧。
来往的行人熙熙攘攘,明明商路断绝已久,可这座城市好像永远都在忙碌,粟特人、波斯人、罗马人、中原人……不同族群的人们服饰各异,有的在讨价还价,有的在匆匆行走,有的在吆喝着安排货品,或高声地谈笑,或紧张地议论局势。
仔细去听,竟然还听到有路人在讨论怛罗斯城发生的圣火朝拜之事,其中一人还满脸艳羡地道:“真想见见那阿胡拉·马兹达任命的神使啊,听闻他有三个头八条手臂,那得是怎样的壮士啊!”
拓跋焘刚巧听到这句话,摸了摸鼻子,正打算故作无事忽略过去,就听到身边传来调笑声,“三个头八条手臂的郭壮士,怎么样,要去一展神通吗?”
拓跋焘闷闷地道:“你就别挤兑我了……”
正是金桃成熟的时节,这是撒马尔罕特有的物产,路边的水果摊将金桃榨成桃浆,在路上叫卖,石铺的路面之间弥漫着桃子的香气,拓跋焘看见了,便去买了几个桃子,用衣服兜住,水果摊主见他狼狈,便喊道:“郎君买得太多了!”
拓跋焘笑嘻嘻地道:“没吃过,尝一尝鲜。”
“你们是第一次来撒马尔罕?”
“是啊,我们从怛罗斯城过来的。”
摊主难得面露忧愁之色,“这倒是难得,你们竟然能突破柔然人的封锁过来,如今大军在城下,生意比之往年一落千丈,也不知来日会怎样,若是被柔然人攻下了,这生意能不能做都不知道了。”
拓跋焘笑道:“如今还这般繁华,只要撒马尔罕能守住,生意定然会更好。”
他回到了刘义隆身边,后者问他,“你们在聊什么?”
“也没什么,他担心柔然人攻下撒马尔罕后做不了生意了。”
刘义隆沉默,的确如此,柔然人那个样子,实在不像是会经营商业。拓跋焘却又道:“我倒是觉得他想得乐观了。”
“怎么?”刘义隆奇道。
拓跋焘沉吟了片刻,没有说话,刘义隆见状,立刻知道他心中似乎有所顾虑,他抿了抿唇,道:“你直说吧,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都不会更糟糕了。”
拓跋焘叹了口气,“他们大约不知道,柔然人是有可能屠城的。”
刘义隆几乎是一瞬间悚然而惊,他没有经历过被饮马长江的情景,却听拓跋焘讲过当时江北的惨状,听到这一点,他几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盲区。他毫不犹豫拽起拓跋焘,道:“不逛了,我们立刻去宫殿见康国国王。”
拓跋焘被他拽得有些懵,“怎么了?”
“城市随时都可以逛,但是阻止柔然人更重要。”
拓跋焘不由得好笑道:“他们也不一定屠城……”
“断绝的商路一时恢复只需要半年,但死了的一代人要长起来需要二十年。更何况……”
拓跋焘不由得叹气,其实当初他不愿意说出这种可能性,就是因为他猜到刘义隆可能会因此而有巨大的压力,但这个时候他可不能放任他这么焦虑,他立刻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道:“先吃个桃子。”
刘义隆顿住,转头看他。
拓跋焘却笑嘻嘻递了一个桃子给他,刘义隆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伸手接过了,咬了一口。
桃子汁水丰沛,清甜之中竟有一种独特的香气。
拓跋焘也不管他,自顾自也拿了个桃子吃了起来,吃完了之后将桃核随地一吐,才开了口,“你别忧心。”
其实被他这个动作一打断,刘义隆也来不及想那些国家大事了,他有些迟疑地看着拓跋焘,后者却笑吟吟道:“今日柔然人看起来是没有大动作的,快到夜晚了,他们绝不擅长夜袭,时间尽来得及,你若是想,我们立刻前去也没关系,但是你不要为这事太伤神了。”
刘义隆闻言,也知道自己有些焦虑了,他轻轻吐了一口气,道:“我有些过于紧张了,实在是……”
“我知道,你说着不在意,但是看到这些活生生的人,难免会有所感触,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想,我们做到就是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过度反应。”
“别怪自己呀,我这么说也只是心疼你。”拓跋焘随便地用衣襟擦了擦手,道:“行了,我们走吧。”
“继续逛城市?”
“不,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去看看,那康国的国王会怎么对待夜晚的宾客的。”
远处的圆顶浴场上方飘出了烟气,而更远处,装饰着红色琉璃的宫殿隐约可见。
?
拓跋焘虽然说得随便,但两人之前的准备其实并不随便。
他们早在怛罗斯与康国国主康伽的表兄弟见面时,这个精明的商人就写了一封推介信给他们,还遣人送信给了康伽。
因此虽然傍晚去见实在有些急迫,可想要去见,总归还是能见到的。
两人一路穿过了街巷,很快抵达了巍峨的宫殿门口。
撒马尔罕的宫殿受希腊风格的影响,在外壁上雕了许多塑像,但整体的建筑依然是粟特式的,柱廊是雕花的木柱,树木的掩映之间,深红色的琉璃瓦倒映着红色的夕阳,竟仿佛是太阳碎成了一片片。
觐见是在左侧的宫殿大门前,那里排着长长的队伍,商人、官员,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人流依然络绎不绝。
兴许是因为才战败了一场,整个人群都有些愁云惨雾,以至于拓跋焘走到门口,将推介信送到了侍卫的面前,问了一句“劳驾,我们可以直接进去吗”的时候,侍卫竟然只是摇了摇头,连信都没有看,便拒绝了他。
拓跋焘不死心,递了几枚萨珊银币给他,重复道:“我们是为了大事而来的,定然不会让国主失望的。”
在康国做事,侍卫早就学会了不能得罪各地的贵人,却也不能随意通融,他低头看了一眼信件,看到了上面的名字,才叹了口气道:“两位不妨在这里等一等,既然是康那你潘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