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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守现有的领土的同时保持优势。

撒马尔罕不能陷落,若是陷落了,嚈哒人就再也无法挽回败势了,若是被柔然人占据了河中地区,西域将永无安宁之日。

这一下,他们不得不加快行程,去往那座伟大的城市了。

在元嘉历的十月初三,他们自怛罗斯城出发了。

一路上,战火摧残的村落几乎是明晃晃地展示在了他们的面前,刘义隆每每看到空无一人的村落,都会对拓跋焘说:“也不知道这些逃难的村民何时才能回归家乡。”

拓跋焘安抚他,“只要我们打赢了,那一切就不是问题。”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无法让战争的灾难不再是灾难,当两人行至柘折城附近,刘义隆看见了被捣毁的石窟之后,脸上还是露出了心痛的表情。

拓跋焘有些不解其意,但是刘义隆的事都是重要的,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抱住了他,问道:“怎么是这样的表情?”

刘义隆默默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被挖去了双眼和面庞的壁画,收回了目光,低声道:“不同的宗教之间总是互相敌对,柔然人笃信佛法,于是拜火教的神明就会遭到这样的待遇,可是人和人之间,信仰有所不同,才是最寻常的事,因此而互相攻讦,毁灭这些胜迹金石之物,后世的人又该如何了解我们曾经身在何处,信奉何物呢?”

汉人修史,最是重视源远流长的事物,拓跋焘早在刘义隆在龟兹看石窟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点,刘义隆生性如此,他好像知道自己的生命渺小脆弱,故而每每看到漫长时光的痕迹,都会心驰神往。

在敦煌看到汉长城时,他曾对拓跋焘说,人的痕迹竟然能在永恒的山河之间留下来如此漫长的时光。

拓跋焘满不在意道:“这有什么,万世之后,你我建筑的东西也是如此。”

但其实它们也会很轻易地被人世的更迭毁去。

拓跋焘叹了口气。

“我们无法左右索格底亚纳的种种小事,只能在改变了局势之后再有所动作了。”

刘义隆沉默,最后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与他们没什么不同,所以目睹这些痕迹被践踏的时候,那种心情也该是一般的,这与种族、地域的区别无关,我们只是都渴望漫长而永恒的东西。”

这是一种拓跋焘无法理解的感情,上辈子时,他以为他的人生本身就是永恒,到了此世,他意识到了他也不过只是一个人,他的漫长和永恒只有这一生,可是他喜欢看刘义隆如此。

他意识到了在这个人身上,生命并不是真的只有一生,即使他们死后,这个人也会超越这一生,被漫长的时光记住。

他们都渴望如此,也许这就是对他来说永恒的瞬间。

“你放心,”他笑道,“人们会重建它的,或许不是之前的那一个,但是总是人所建立的。”

刘义隆失笑,他知道拓跋焘有意安慰他,所以也不再多说,只是开始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清理起地面上散落的壁画和神像残片,让拓跋焘挖一个土洞藏了起来,而后遮掩好了。

如此行走了数日,他们很快抵达了那密水畔,来回巡逻的柔然士兵每隔一刻钟就能见到一批,拓跋焘便趁着他们巡逻的间隙,再加上秋季水位低,直接带着刘义隆骑马横穿了河流。

他们又从钵息德城向西行进,至此,撒马尔罕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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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番外 星汉西流(十四)

自马其顿的亚历山大东征之后,被称为马拉坎达的撒马尔罕在数百年前建立起了希腊式的防御城墙,即使在被誉为千城之地的索格底亚纳,这座城市的规模也是惊人的。

希腊人修建的城墙是双层的,外城墙带有通道和角楼,武器库和粮仓安置在上面,内城则是在一百年前建立起来的,从河水边远远望去,这座城的城墙显得并不规则,北边要宽阔许多,更接近于一个三角形。

一片片白色的兵营矗立于北城墙下方,那密水的沿岸,而在它的对面,乌压压的柔然兵营直连接到了天地,路上看到这一切的行人,无不为之色变。

拓跋焘看着河上破损的浮桥,悄悄对刘义隆道:“只怕昨日嚈哒人输过一场。”

刘义隆不由得皱眉,“何以见得?”

拓跋焘道:“浮桥折断的痕迹很新鲜,他们昨日多半打过一场,路上的嚈哒士兵有些颓丧,可见不是他们获胜。”

刘义隆无奈地吐气,道:“我们进了城就设法去觐见康国国主。”

“现在时间太晚了,是不是明天再——”

刘义隆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先看看城市的情形,再去宫殿前看一看,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拓跋焘默默点头。

这座城市依旧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之中。

在临近撒马尔罕东城门的时候,拓跋焘和刘义隆停在了进城队伍的尾端。

虽说柔然人拦住了自怛罗斯到撒马尔罕的商队,但总有商队不畏艰险自葱岭而来,因此多是行人的路上,到底还是有几支商队掺杂其中。

拓跋焘津津有味地打量着远处的城墙,估算着,“只怕有五丈……不,六丈高了。”

这个高度比之中原许多地方的城墙都要高出了不少,只有建康、洛阳、统万城等少数大城市能够超过它,整个城市就像一尊庞然巨兽俯视着他们。

但撒马尔罕的规模不止是城市,他们所穿过的道路竟然不是荒野郊外,而是一片聚居区,叫卖着胡饼和牛乳的商贩,兜售石英石和小件玻璃饰品的商贩大声吆喝着,他们两人之中,刘义隆的容貌明显不是粟特人,这些小商贩甚至懂得几句汉话,用蹩脚的口音招揽他们。

刘义隆离家万里,听到乡音,却也有些怀念,便也开口同他们打招呼,一名商贩甚至幽默地对他说道:“你汉话说得很好。”

刘义隆忍俊不禁。

他不是第一次遭遇这般景象,但即使遇到过好几次,他也难免感觉到新鲜,拓跋焘见他开心,也不吝啬,掏出银币向那商贩买了一些蒲桃浆与牛乳,商贩极为专业地给他们灌了满满一水囊的饮料,末了还送了半张胡饼。

“生意不好做啦!”他笑道,“我们不努力些,没钱养妻儿了!”

的确,柔然人的到来几乎让这个城市的商业遭受重创——这是光靠想象就能明白的事,但是亲眼看到它,两人却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座城市的笑容似乎如谚语中那般,即使格外勉强,也没有消失过。

拓跋焘将胡饼撕成两半,又将蒲桃浆递给刘义隆——他饮不得牛乳——两人略作饮食,在渐至傍晚的时候靠近了城门。

待到城门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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