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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片高地。

高地紧挨着河边，几乎就是在河边处凸起来的。

只是看到这个地形，他心中就是一沉。他挥了挥手，让匈人们停了下来。

“王——”

阿提拉没有说话，找来了视力最好的士兵，让他去看那片高地，不一会儿，士兵便回来道：“那上面有人，有东西在动！”

诸位将军一时间面面相觑，阿提拉则冷笑道：“看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的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所有人准备好，再走一百步开始冲锋，我们直接冲过去！他们的兵没办法拿我们怎么办的，那些孱弱的柔然人和嚈哒人！”

将军们立刻应声了，他们正要散去，却忽然有人开口问道：“王，那奴隶营和财宝，我们该怎么带它们冲过去——”

将军们闻声，几乎是立刻纷纷止步，都转头看向了阿提拉。

阿提拉冷漠道：“财宝和奴隶没了，还能再抢，我们若是过不去，就要再退回之前的设伏点。”

他的话音落下，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开口，阿提拉的目光扫了过去，竟然在将军们的眼中看到了抗拒和不赞同。

“你们……”

有人低声道：“王，这，这么多财宝，若是我们能够正面击溃那些嚈哒人，能够都带回去……”

阿提拉气得几乎要笑了起来，“对方居高临下，占据优势，更是休息了很久，精力充沛的，我们就算能击溃他们，也是死伤惨重！”

“可是……”

阿提拉看着所有人退缩的眼神，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他想要像个匈人的王那样暴怒，但此时此刻，他冷静地意识到了自己只怕没办法扭转这些人的看法，而若是这个消息再传达给士兵，只怕士兵也会随之哗变。

他转头看了看河面，转瞬间改了主意。“往回撤，所有人立刻掉头，不要让那些嚈哒人追上！”

众人立刻开心了起来——奴隶营本就被拖在了他们身后两千多步的地方，只要让他们原地掉头，如此一来就能保住他们的财富，他们欢天喜地地去通知士兵，却没有留意到阿提拉冰冷的眼神。

最终，匈人们及时撤退，后方的嚈哒士兵察觉到他们掉头就走之后，急急忙忙地下高地冲锋，摸到了队伍的尾巴，倒也斩杀了数百人，只是匈人们专心逃跑，他们也只被阿提拉设下的断后军拦住了，以至于错失了整个大部队。

除此之外，在山谷设伏处，匈人亦又被射死了两千人，整场战斗算下来，竟然折损了将近五千人。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小败，但将军们欢天喜地，竟然没有人意识到这点——他们在意的是，他们终于还是保住了他们的财宝。

夜晚的营帐之中，阿提拉坐在主座上，沉默地对着灯光。

他忽然开口道：“去把阿斯帕鲁赫叫来。”

侍者们无声无息地退下，阿斯帕鲁赫是阿提拉的亲信，叫他过来，想必是王有事情要交代了。

帐中只剩阿提拉一人，阿提拉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

他心中在想今日的战事。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败仗，它败得莫名其妙，甚至离奇得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一场败仗。

但对于阿提拉来说，这却又是异常重要的一件事。他纵横草原多年，用他的智慧和力量，威严和暴虐统御所有人，他对待自己部族的人十分地宽容大度，但他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部族的人竟会在这样的控制之下悄无声息地摆脱他的控制。

来到河中的时候，他从没有把这里当回事过，他所遭遇的所有人在他看来都不堪一击。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事情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发生了变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发生的，回头去看，竟然让他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河中看起来和他所想象的那样全然不相同，在这片土地上，他的部下发生了变化，他的敌人发生了变化，他们产生了漏洞，而他的敌人们利用了这种漏洞。

他甚至可以预想得到接下来的场景。他无所顾忌的敌人们会一直沿着阿姆河，轻骑骚扰他，而带着无数金银财宝的匈人会因行动的缓慢和沉重而被袭击得伤亡惨重。

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结果。可若是让所有人抛弃他们的财宝，最后得到的结果定然是今日那样的。

他似乎也不能轻忽以待了。

阿提拉起身，在帐中踱步了起来，他想到了今天部属们的表现，想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作为。以往为了得到认可，他对他的部众实在是太宽容了，以至于他们觉得可以干涉到他的决定，可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必须得赢，若是输了，他就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而如今，他的部众竟然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鼓励的掠夺财富而与他产生了分歧。

受到过良好教育的阿提拉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险恶之处——这是粟特人的无声反击。

他从没有重视过他们。但是这种令他陌生到厌恶的手段竟然真的击垮了他部众的心智。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认真起来了。

他必须要处置眼下的状况。

他的敌人算计了他两次，他们的确不简单，但只要他认真起来，就没有人能够击败他。

想要摆脱那些嚈哒人和柔然人，他必须要正面击溃他们，让他们无法再攻击他，那些人孱弱不堪，只要他对他的部众做了改变和调整，只怕是会一触即溃的，即使那一日带着骑兵追来史国的那个人，他也能用严整而灵活的战法将他困死。

阿提拉心中想着，最大的问题依旧是他的部众。他们对财富的渴望让战争的结果变得不确定了，如果在正面阻击之中，他们因为惦记着带财宝回乡而怯懦，这将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匈人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们的悍不畏死，但若是怕死了，说什么也比不过拥有不错装备的柔然人的。

既然不整治不能作战，那就只能按照罗马的办法来。

他在罗马宫廷中长大，最熟悉的并不是匈人的士兵，而是罗马人的打法。他们有军纪，需要听从主将的命令，若是逃跑，就会被击杀，他们还有规整的军阵。

他可以用罗马法约束军队，不用那么严苛，但是至少要有军纪。在这种情况下，短期培养出来的习惯只要能贯彻一场战斗，他就能安稳许久，得以顺利返乡。

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想到这里，他笑了出来。

接下来，他只需要对他的部众做一些调整，就能达成这个完美的局面。

阿提拉抬起头，脚步声在帐外响起，他知道那是阿斯帕鲁赫到来了。

?

一些变化在匈人的军阵中产生了。

在那场败仗之后，他们在第二天小心翼翼地行过了那片高地，然后再也没有遇到嚈哒人的伏兵，阿提拉便下令让他们驻扎在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