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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浒河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已经偏离了河边,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过去,河都并没有存在。
王慧龙的脸色变得苍白,他转头看着刘义隆。
“我们得设法回到原先的方向才可以,否则必定会在沙漠中迷失方向。”他见识过莫贺延碛,那样的茫茫沙海,若是没有向导,任谁都走不过去。
刘义隆往身后看了看,追兵已经不见了,但是西方也什么都没有,他转头看向王慧龙,道:“我们出来的时候是往哪个方向跑的?”
“月亮的斜后方,但是我不知道乌浒河往哪个方向流的,只知道咸海在北面。”
刘义隆沉吟片刻,看了看马背上挂着的水囊和一些食物,当即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往回返,我们之前在乌浒河的右岸,只要能找到河,就有办法了。”
王慧龙想了想,他们出来了一共五个小时的马程,若是要回去,又是五个小时,这的确是直接切回河边最快的办法。
但这个时候涉归开了口。
“王公,刘——刘先生,我们不能这么走。”
王慧龙河刘义隆转头看向了涉归,这个憨厚的鲜卑壮汉挠了挠头,道:“我在草原上的时候就是这样,你若是顺着一个方向直接走,无论是人还是马,都会往一个方向歪过去,最后其实是走了一个大圆圈,会走回原地,如果我们要找方向,必须要冲着一个确定位置的方向走。”
王慧龙迟疑道:“可我们不知道乌浒河的方向。”
这的确是个巨大的难题,无论如何,他们此时已经迷失在沙海里了。
沉默半晌,刘义隆忽然道:“咸海在北面,距离怛没城大约有六日的路程,我们往咸海的方向走,兴许就能找到乌浒河。”
王慧龙皱起了眉,“这有些太冒险了。”
刘义隆低声道:“我们的食水只能支撑三日,算上马匹,只有两日,若是找不到河岸,再去咸海,只怕来不及。”
王慧龙迟疑了下来。他也意识到了这点。现在他们必须要做出决定。
他转头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方向,沉吟道:“今日再回去,马力有限,只怕走不了很远……那我们去咸海。”
如果那里的方位是确定的,那他们无论如何都能走到。
刘义隆点了点头,“善。”
“也就是说,我们要看着太阳往北方走?”涉归好奇道。
刘义隆思忖了一下,道:“我所见的书中说,咸海在怛罗斯向北行四百里地的素叶水以西两千里地,怛没城在撒马尔罕正南边约七百里地,撒马尔罕在怛罗斯西南约九百里地,我们如今沿着乌浒河行走了四日的路程,大约一千里路,是往西北方向走的,如此计算,咸海应当在西偏北三十度方向一千一百公里。”
王慧龙沉吟道:“若按照方位来说,我们往正北方走是最好的。”
“但若是按照距离计算,只怕找不到咸海,到时候迷路了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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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慧龙轻叹了一口气,“那就按照陛下说的走,这样的话,若是能找到乌浒河就是最好的了。”
刘义隆看了看涉归,见他没有意见,便一同点了点头。
但是寻找咸海的过程并不顺利。四周是一片茫茫沙漠,他们没有计时工具,只能看着太阳来判断距离,但太阳并不全然每时每刻都指在相同的位置,在上午和下午的时候,它的方位有所偏差,他们难免走岔一些路,只能记着方向,在日出和日落的时候调整第二天的路线。
而他们始终没有找到乌浒河。
刘义隆思考了一下方向,决定再向西调整一下,但是走了半日,他们没有看到河流的影子,他们也就停下了,看见这样的情况,只好继续往北走去。
袋子中干硬的胡饼和其中的水在日渐减少,一连整整四天,他们都没有看到咸海的影子。
夕阳再一次落下,刻意节省的水如今只剩下一点点,而更严重的是,他们必须要面对寒冷的夜晚,在之前他们会刻意在路上收集干枯的骆驼刺作为晚上的火堆燃料,但今日他们没能找到多少骆驼刺。
刘义隆的病依旧没有好,夜色中只能听到他的咳嗽声一下接着一下,王慧龙咬了咬牙,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让涉归去递给刘义隆,不片刻,后者却将衣服递了回来,“王公,刘先生说不用,你若是病了,队伍中两个病人,会更麻烦。”
王慧龙咬着牙不作声。
这一夜过去,刘义隆的病情愈发严重了,他的咳嗽声在马上几乎没有停过,而到了这一日傍晚,他们已经没有水了。
三人坐在简陋的火堆边沉默着。
“我们还没有找到咸海。”王慧龙低声道,“难道是方位错了?”
刘义隆苦笑道:“我只是看书上那么说,大致做了个计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错了。”
“但是我们明天就没有水喝了。”
刘义隆沉默了下来,并不说话。
王慧龙看了看马匹,咬牙道:“我们杀马喝血,你我共乘一骑,还能再支撑两日。”
刘义隆道:“明日再往西方一些,说不定有收获。”
但事实上,用不着他们杀马了,马也连着两三天没有喝上水,在第二天的中午,终于有一匹马也受不住,就此倒下了,王慧龙用刘义隆的匕首割开了马喉,取了血。刘义隆勉强喝了一口,却狼狈地吐了出来。
王慧龙皱眉看着他。
“王将军,只怕我喝不了这血,我……”
王慧龙看了看那匹死去的马,另外两匹战马正凑在它的跟前,凄哀地嘶鸣着。
这一日他们没有走多少路程,估算着竟然连往日的一半都没有。
咸海还是没有踪影。
到了这一日晚上,王慧龙咬了咬牙,道:“我们现在已经来不及返程,不如往正西方走,看看是否能找到河流。”
刘义隆低声咳嗽着,道:“此地寸草不生,想来离河流已经很远了。”
“但是总该尝试一下,若是能找到……”
刘义隆沉默不言。
这一日,他们一口水都没有喝。终于,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第二匹马也倒下了。
三个人在烈日下的沙漠之中停在了那里,望着那匹死去的马,谁也没有说话。
毫无疑问,如果少了马匹,他们就必须要依靠走路来前进,但是刘义隆这样的状况,他们走一会儿都会出问题,何况走路能走多远呢?只怕是连碰到咸海的边都碰不到。
直到这一刻,王慧龙才终于有了一种实感,他以为他挣出的一条命,其实到底还是被上天握在了手里,他的一生就是在追求那种不甘,可是到头来,它平静而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心中那一汪小小的泉水按在沙漠中,他就在烈日下蒸发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