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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忽而蹙起:“这名字……”
崔芜和丁钰两只脑袋探过去,见封存的名字是“张时德”。
很寻常的名字啊,有问题吗?
崔芜瞧着许思谦:“许令认识?”
“谈不上认识,只是……”许思谦只差把“一言难尽”四个字刻脸上,叹了口气,“不敢隐瞒郡主,此人家住城南,原是……一个木匠。”
崔芜与丁钰同时恍然:难怪木工活干得不错。
“若是下官没记错,此人虽略识得几个字,却没上过学,经文义理一窍不通,”许思谦说,“而且,他今年已是五十好几,展眼奔耳顺去了。”
崔芜明白了他的顾虑,默默扶额。
古人生活艰苦,且毫无科学常识,人均寿命短是意料之中。好比另一个时空的赵宋王朝,连生活条件最好的帝王,平均寿命尚且不到五十,何况是底层的小老百姓?
五十好几,毫不夸张地说,这可真是黄土埋到脖子根了。
但崔芜和丁钰都没有弃之不用的打算。
毕竟,乱世之中,人才弥足珍贵,哪一个她都舍不得丢掉。
“先看看吧,”崔芜说,“只要不是老眼昏花走不动路,只要他真有这方面的才能,我就敢用他。”
丁钰举双手赞同。
她心意已决,许思谦也无意与她唱反调,聪明的地闭上嘴。
敲定了面试时间和人选,崔芜将计划表上又一重大事项划去。两日后,她启程去了城郊察看新兵训练情况。
谁知到了地方,发现新兵在颜适和韩筠的调教下颇有了些样子,却不见已为校尉的延昭。
“你哥去哪了?”崔芜问阿绰,“怎么不在军营?”
阿绰:“主子吩咐将那些女子送回家,我哥不放心旁人,自己亲自去了。”
崔芜“哦”了声,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那是昨日出发的吧?都这个时辰了,怎地还没回来?”
阿绰也说不上来,和她大眼瞪小眼。
崔芜反复思量,以延昭的身手,随行又不是没带亲兵,除非伪王心血来潮大举进犯,否则不存在遇到危险的可能。
那是有事耽搁了?
崔芜摇摇头,决定暂且放下,转身去找秦萧,将新兵下一阶段的训练计划大致说了,又从他口中撬出一箩筐的经验之谈。
眼看天色将黑,正吩咐人预备晚食,亲兵来报,延昭回来了。
崔芜:“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亲兵小心翼翼:“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崔芜扬起长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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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延昭把陈二娘子又带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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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 陈二娘子不说全然恢复,至少眼底重燃亮光,显然对未来颇有期冀。
可是走了这一趟, 她脸色灰败眼神黯淡,一只手摁在小腹处, 简直有几分行尸走肉的意思。
崔芜皱眉,看向延昭:“怎么回事?”
延昭狠狠叹了口气。
其实刚开始一切顺利,他们找到了陈二娘子舅家所在的村子, 也见到了舅舅本人。舅舅听说外甥女的经历, 很是心痛,搂着她大哭一场,还安慰她安心住着,家里不少她一双筷子。
按说进展到这里,延昭本可以功成身退,可就在这时, 陈二娘子突然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她被涌上喉头的恶心感顶着了, 猛地推开舅舅,倾身干呕起来。
舅舅是男人, 不明就里, 只以为甥女是赶路晕车,张罗着给她倒水喝。舅母却是过来人,瞧着不对,将俩大老爷们赶出去,自己与陈二娘子私语几句,套出了真话。
陈二娘子怀孕了,怀象还很不错,胎儿生机旺盛, 一个多月已能摸出脉搏。
其实早在两日前,她就从郎中嘴里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偏偏那会儿崔芜忙着府试之事,抽不出空当。她也不敢打扰,只好将这个消息默默藏在心里,原想着见到舅舅,再与他商量如何处置。
谁知舅母得知此事,二话不说将她推出门去,“砰”一声掩了门,不管陈舅舅怎么劝说,也不管陈二娘子如何哀求,死活不肯开门。
“我听她骂的那些话,好像是说原本一个大闺女,就算被人糟蹋了,乱世中也没人计较这些,养几个月嫁出去,多少能赚点聘礼,不算亏。”
说起乡野妇人的算计,延昭颇有些咬牙切齿,大约于直心直肠的武将而言,万万料想不到人心眼会如此之小,除了自家地里的仨瓜俩枣,再看不到旁的。
“可她现在怀孕了……光打胎药就是一笔开销,若是死了,还得他们出棺材钱。就算挺过来,万一养不好落下病根,岂不要拖累他们家一辈子?”
“生下来也麻烦,带着这么个拖油瓶,谁肯娶她?到头来还不是麻烦她舅舅一家。”
崔芜揉了揉额角,见惯世情冷暖,倒不觉得如何惊讶:“然后呢?”
“她当时脸色就不太对劲,我说带她回来再作计较,她却说有别的亲戚,想再去试试。”
延昭性情憨直,容易轻信旁人的话。崔芜明里暗里提点过他好几回,奈何这位是个直肠子,全然不往心里去。
几次下来,崔芜懒得再说,由他吃过几次亏,自然懂得长心眼。反正有自己掌着弦,总不至于出大差错。
没曾想一时偷懒,差点闹出人命。
“她说亲戚家就在附近,不必我相送,她自去投奔。我、我没多想,就先回来了。”
崔芜“唔”了一声,已经猜到后续发展:“然后呢?”
“我快走到村口时,发现她包袱没拿,这才觉出不对,”此刻回想起来,延昭仍是一脸后怕,乱军丛中面不改色的第一猛将,掌心里生生捏出一把汗水,“我回去找她,就看到、看到……”
延昭闭了闭眼,将升上心头的惊惧强摁回去。他想起返回村子时,半天没寻见陈二娘子,也没瞧见她说的亲戚家。直到那时,他才察觉不对,问了好几个路人,终于寻到陈二娘子踪迹,却见她解下腰带搭在一截横出的树枝上,踩着石头将脖子套进去,竟是打算寻短见!
延昭反应何其快,脱手掷出腰间佩刀,刀锋极精准地割断腰带,女人倒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
“让我死!”她嚎啕大哭,一边喘一边嘶哑干咳,“我爹没了,舅舅也嫌我,肚子里还怀了个孽种……我怎么活?不如死了干净!”
她以为噩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以为自己有机会回到正常生活,却被舅父紧闭的院门和腹中不期而至的骨肉“啪啪”抽了两耳光。
仿佛老天在用这种方式警告她,发生过的永远无法磨灭,耻辱会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在骨头上留下刻痕。
延昭这辈子没怕过谁,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