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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来,他虽读过兵书,到底是文人出身,没领兵打过仗,不敢在这上面轻易发表意见。

只能看向有发言权的延昭和韩筠。

延昭是崔芜的铁杆拥趸,闻言顺着思路想下去:“倒也不是不行。我领五百人出战,留两百人驻守城中,剩下三百人换上汧源守军服色,假作败退回城,说不定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县城……”

崔芜被他打开了思路,补充道:“等拿下汧源,再让咱们的人假扮报信的,告知汧源守将城池已下,必能动摇其军心。”

这两人颇有默契地相互看了眼,用眼神诠释了何为“狼狈为奸”。

许思谦本指望延昭能打消自家主君的冒进想法,谁知这位太实诚,根本连“反驳”的念头都没起过,直接举双手赞成。

他没法子,只能自己上:“郡主新占华亭,正当韬光养晦、与民休息。况且靖难军尚未练成,第一仗就打攻城硬战,怕是不妥。”

崔芜:“许令的顾虑有道理,但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徐思勤一愣:“什么?”

“如今正值乱世,各方势力相互倾轧,征伐交战是家常便饭,”崔芜说,“休养生息固然要紧,可若不抓紧时机壮大自身,迟早会被旁的势力吞并。”

她抬头看向舆图东侧,那里用墨笔圈出城池所在,标注的字迹赫然是“凤翔”。

“兄长曾提到,汧源守将一直按兵不动,或有顾虑伪王之故。如今乍然来犯,极有可能是凤翔城中出了变故,原先掣肘他的理由不复存在,这才冒险一搏,”崔芜说,“他能搏,我为何搏不得?且取了汧源,再要探听凤翔的动静就方便多了。”

许思谦尚未开口,韩筠突然道:“这话是秦帅说的?他可说别的了?”

崔芜:“……”

她似笑非笑地睨了韩筠一眼。

韩筠自知失言,忙描补道:“属下只是觉得秦帅久经沙场,或能指点一二,并无他意。”

许思谦在许多事上与崔芜意见不一,大方向却从没出过错,闻言立刻驳斥道:“韩校尉此言差矣。秦帅再能征善战,终究是河西节度使,安西军主帅。郡主要统领陇州,有些事就必须自己定夺,否则何以服众?这陇州到底是郡主的陇州,还是秦帅的陇州?”

崔芜低头饮了口冷茶。

若无人挑明这一层,韩筠还能装傻充愣。但许令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他就不能毫无表示了。

“是属下思虑不周,”他单膝跪地,极郑重地抱拳请罪,“请郡主恕罪。”

崔芜放下茶盏,大度地笑了笑。

“不是什么大事,韩校尉起来吧,”又转向延昭,“兵贵神速,今夜点齐八百人,五百于林中设伏,另外三百换上汧源守军服色,伺机行动。”

她没给旁人反驳的机会,自顾自地拍了板。

至此,不管是鼎力支持的还是心存疑虑的,都只能做出同一个回答:“遵令!”

***

自从崔芜独掌两县,她就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居上位者可以礼贤下士,可以善于纳谏,但是该拍板时也必须有“我意已决”的魄力。

如后世办公室的老油子,固然可以左右逢源讨领导的喜欢,却没法在古时乱世站稳脚跟,打出自己的天地。

是以,哪怕她再心虚、再没有底气,都必须在下属面前撑足气场。

至于自我怀疑内卷内耗,那都是散会之后的事。

必须承认的是,韩筠那句“秦帅如何想”被崔芜听进去了。她虽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形成依赖心理”,还是不知不觉地走到秦萧落脚的宅院门口。

就见院中灯火通明,亲兵来来去去,似是在收拾行囊。

崔芜一惊:这是要走?

可傍晚时还好好的,没听到半句口风啊。

她下意识走进去,正指挥亲兵准备马匹干粮的颜适瞧见她,挑眉一笑:“郡主来了?正好,省得少帅天亮辞行。”

崔芜:“怎么突然要走?”

“家里出了点乱子,不走不行,”颜适在新兵营月余,与延昭等人厮混熟了,乍然要走也有些不舍,“具体什么缘由……你还是自己去问少帅吧。”

崔芜没为难他,径直进了二门。

秦萧果然在正堂,与一个脸生的亲兵低声交谈着什么。崔芜走近时,只依稀听到一个尾巴:“……大小姐闹着要回外祖家,我等不敢阻拦,只得派人护送。谁知出城半天就得了风寒,发起高热,只好返回府中。”

崔芜站住脚,不确定自己听壁角的行为是否合适。

“等等,大小姐?”她惊疑不定地想,“是他妹妹吗?可不是说,秦家人除他以外都死绝了?”

一个念头没转完,那边秦萧已然察觉有异,冲亲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头见是崔芜,骤然凌厉的气势才重新缓和下来。

“怎么这时候来了?”他问道,“可有要紧事?”

崔芜原想拐弯抹角地征询秦萧意见,如今却是不好开口了:“睡不着,本想寻兄长说说话,却瞧见颜小将军在收拾行囊。”

她关切道:“兄长要回河西?为何如此突然?”

“出来数月,本就该回去了,”秦萧果然没说实话,但也不愿全然敷衍,顿了片刻又道,“华亭用兵在即,我留下不大合适。”

“你自己的仗,还需你自己去打。”

崔芜不意他如此敏锐,将自己遮遮掩掩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却又肯设身处地,理解她的顾虑,体谅她的难处。

“是我劳烦兄长了,”她真心实意地说,“这一路走来,兄长助我良多,我都记在心里。他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但请兄长言明,我必百死不辞。”

秦萧识人无数,心知这话不止于简单的敷衍。他是她在这个世间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与善意,她愿意在能力范围之内,倾其所有地回报他。

但他并未顺着话音应下,而是道:“若我要你随我回河西,你也答应?”

崔芜愣住。

秦萧曾说过相似的话,可那更类似于试探。如今旧话重提,却多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唯恐自己想多了,强压思绪道:“兄长与我相识至今,应该明白我的志向。”

她非屈居人下之辈,纵然生出过“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念头,也被汴梁城中乍起的干戈彻底打散。

这辈子,她不会再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任何人手里。

秦萧得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不曾勉强,也并不恼怒。

“汧源来犯,我猜你不会甘于固守城池,”他转开话题,“异地而处,秦某亦不会错过战机。”

“所以不必怀疑自己,放手去做便是。”

崔芜这一晚感受到太多的讶异,秦萧是如此敏锐,用他洞察战机的双眼看破了自己心底的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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