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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母被人指着鼻子骂是何感想,但孩子的父母们显然有不同意见。
“怎么可能!”
“神母怎么可能害我们!”
“你说神母的坏话,你才不是好人!”
偌大的广场上再次传出骚动,只是这一回,声浪越来越大,逐渐汇成噬人洪流,朝着始作俑者当头拍下。
崔芜很清楚即将出现的局面走向,冲身后亲随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撕下衣摆蒙住面孔,继而箭步上前,拖起那愣头青的姑娘就往外冲:“快跑!”
百姓们没回过神,眼睁睁看着这两人跑出人群。与此同时,最中间的神母抬起手,纤纤玉指指定那两人逃脱方向:“他们是邪祟的使者,抓住他们!”
百姓们将神母的话当成金科玉律,发一声喊,山呼海啸般冲过去。
崔芜一拉仅剩的亲随,两人好似裹挟在滔天浪头中的漏网之鱼,悄无声息地隐去踪迹。
***
崔芜于半个时辰后回到客栈。
她生了一副外乡人面孔,担心被人盯上,故意自南而北兜了一个大圈,确认没有“尾巴”跟着,这才带着亲随回了客栈。
再一看,救人的亲随居然早她一刻钟到了,而丁钰还没回来。
崔芜倒不担心丁钰:“那小子精得很,出不了事。”
又问先回来的亲随:“人呢?”
亲随:“怕被其他人瞧见,关在房里。对外只说是随行女眷,入城时不幸过了病气,住了店才发作出来。以后吃食饮水都由咱们的人送上去,房钱算作三倍。”
此人原是秦萧身边亲卫,特意留下护卫崔芜。如今看来,这些人不光战力过人,办事也十分谨慎周详。
反正崔芜对他的安排十分满意,递过去一个赞许眼神,提着衣角上了楼。
凤翔城自伪王占据后,少有商队路过,住店的就更少了。他们一到,干脆包下二楼,七间上房,丁钰和崔芜凑合挤一间,剩下的正好五人一间。
而被亲随救回的“勇士姑娘”,眼下就关在崔芜房里。
可能是途中试图逃跑来着,那姑娘被绑着双手,坐在床上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听到有人来,她紧张地抬起头,看清崔芜后先是松了口气,旋即又摆出不服倔强的表情。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又扁扁嘴:“长得这么好看,可惜不干人事!”
崔芜便知,自己女扮男装得太敷衍,至少没瞒过眼前姑娘一双慧目。
她越发觉得有意思,拖了张胡床坐下:“你怎知那神母发的药丸有问题?你懂医术?”
姑娘用鼻子喷了口气,大约是觉得“医术”两个字从崔芜口中说出,从医到术都侮辱了一遍。
崔芜又问:“你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何人?”
她依然置之不理。
崔芜琢磨了下,跟钻了牛角尖的丫头片子不能太委婉,于是直截了当道:“我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我把你交给那个什么神母,看她想抓你的着急模样,应该是一份不错的投名状。”
姑娘的眼睛瞪圆了,盯着崔芜像是要喷出火。
然而没等她开口,崔芜下一句又道:“第二,你配合我,咱们想个法子把神母装神弄鬼的面具拆穿,让生病的孩子尽快吃药医治。”
姑娘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真能做到?”
崔芜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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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崔芜看得出来, 这姑娘衣衫简朴,心思单纯,肩头还背了个竹编的篮筐, 十有八九是出身乡野的农家女儿,只不知是家中渊源还是得了旁的际遇, 学过医术,谈吐也较寻常村姑有见地有章法。
事实也的确如此。姑娘直承姓康,名春娘, 祖上曾是前朝御医, 只因卷入后宫争斗,家族成了替罪羊,这才全族没落,被迫远迁至凤翔城外的小山村避祸。
但毕竟是御医之家,再没落,底蕴摆在那儿, 到底是寻常农家比不了的。此时的男女之分还没后世那么离谱, 父亲也肯教女儿学医,是以她自小在医书中浸润长大, 论中医功底, 兴许比崔芜还扎实。
崔芜:巧了,这不是现成的军医送上门?
她如今独掌一州,庶务繁忙,虽每日坚持抽时间练习开刀和缝合手法,却也知道非长久之计。
迟早有一天,她必须在“精研医术”与“专心治地”之间做出选择,而哪个更重要,简直不言而喻。
因此, 崔芜非常需要在这一天到来前,为自己寻好替代者,起码下回再有战事,不必她这个一州主君亲自下场做腹腔缝合手术。
康姑娘可不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被当成了薅羊毛的冤大头,兀自眼巴巴地盯着崔芜:“你真有法子拆穿那个鬼神母?
崔芜:“你跟她有过节?”
康春娘面露不忿:“那些孩子本就得了顿咳,幸好还是轻症,若能吃药调理,多半是可以治好的。可她,那个鬼神婆,将凤翔城里的郎中都赶了出去,凡有病患就发所谓的灵丹,这么耽搁下去,孩子的病怎么好得了?若是拖成重症,说不得有性命之忧!”
顿咳,是古人对“百日咳”的另一种称法。
崔芜观她神色,情急之状不似作伪,遂猜测这位姑娘当真是心地纯良,满脑子都是患儿病情恶化该当如何,完全没考虑过自己处境。
她无心与对方说明,安抚几句便下了楼。再一看,丁钰也回来了,问掌柜的要了一碟蒸饼与一碟腌菜,正就着热茶自顾自吃喝。
崔芜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捞起蒸饼往嘴里一塞,又去抢他茶碗:“吃得倒挺香,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丁钰哀怨地瞪了她一眼,大约是觉得这姑娘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饱草,忒不厚道。
但他出去逛了一圈,也知道如今的凤翔城是什么鬼德行,未曾与崔芜争执,只一抹嘴:“寻着了。”
崔芜扬眉,示意他说详细些。
“确实是济阳丁家的人,只是与我那一房血脉远了些,快出五服了。”
光听语言描述很难对这些人产生直观认知,崔芜考虑再三,决定亲自见他们一面。
当然,不是以“歧王郡主”这个敏感的身份。
血脉实在是乱世中一种可信又有力的凭证,因为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荣辱与共祸福相连,只要不是各为其主的极端情况,哪怕内里斗得再狠,出门在外,依然得相互扶持提供方便。
与神母搅和在一起的丁家人乃是丁家五房的四叔,比丁钰父亲小了两岁,言谈行事极为老成。
听闻丁钰相邀,他立刻赶来客栈相见,像一个爱护子侄的长辈那般,捏着丁钰肩头拍了又拍。
“听闻铁勒军攻破汴梁,老太爷担心得很。算算时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