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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角伤痕后,很容易博得“同类”的怜悯与物伤其类,再相互吐槽一番身世,或是八卦主子的私隐,一来二去,距离就这么拉近了。
与此同时,崔芜也收集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不出所料,她伺候的那位小主子确实是歧王……更正,伪歧王的女儿,鉴于伪王身份得到了晋帝认可,她也算是板上钉钉的郡主娘娘。
那么一地郡主,为何被当成犯人一样软禁院中?
答案很简单,她生母是歧王正妃,如今已经失势,现下府中,乃至整个凤翔城说话算话的,是那位自称华岳神母转世的侧妃娘娘。
下人们说不上来她的闺名,只知道姓阮,都称她为阮侧妃。她于一年前入府,因着年轻美貌又善于逢迎,不过短短数月便深得伪王宠爱,连正室王妃都被压过一头。
但她真正得到伪王看重,乃至掌握府中权柄,还是去年年尾的祭典上。
“去年年成不好,先是大旱,后来又闹蝗灾。为了安抚民心,王爷就在小年那天焚香祈福,以祭上苍。”
“当时青铜鼎里烧着火,侧妃娘娘将写了祭文的纸丢进去,你猜怎么着?她伸手一指,那青铜鼎里居然开出火红的莲花!”
“这可不是神迹!在场百姓都瞧见了,当时就跪倒一片,口呼神仙下凡!侧妃娘娘趁机昭告天下,自己是神母转世,因着王爷是天命真龙,特意化身凡人前来辅佐。也唯有王爷,能结束纷战乱世,还百姓一个安稳世道。”
崔芜听得眼角直抽,敢情普天下的神棍忽悠人,用的都是同一种套路。
她随着下仆的话感慨几句:“那倒真是神人下凡。只我不懂,这般大功德之人,合该受人人敬仰,怎地咱们郡主这般牛心左性,毫无敬意?”
下仆无奈:“还不是亲事闹的?”
崔芜诧异。
“咱们王爷宠信阮侧妃,凡事都要命她扶乩问卦,那一日侧妃扶乩,算出郡主唯有嫁与一韦姓军官,方能逢凶化吉,更有助于咱们王爷大业。”
“侧妃还说,此人左肩有一道弯月形伤疤。王爷听了,立刻把武定军中的部将挨个搜寻过,终于找出这个肩上带伤的韦姓军官,要为他与郡主赐婚。谁知郡主死活不肯,为了拒婚,饭都不吃了。”
“咱们王爷膝下单薄,就这么一个女儿,能不心疼吗?见郡主不愿,也有些犹豫。可没多久,王爷就生了一场大病,请了好些郎中都看不好,还是侧妃亲自为王爷祈福施法,才好转了些。”
“这事过去,王爷就把城里的郎中都赶了出去,又说之所以得病,是因为郡主不肯成婚,冲了王爷的福气。一怒之下,将郡主软禁院中,又重新定了婚期,还说郡主哪怕是绝食饿死了,也得将她的尸体送去韦家。”
崔芜:“……”
封建迷信害人不浅啊。
她有些好奇:“郡主为何不肯?是那韦姓军官不够温柔体贴,还是相貌不够威武俊俏?”
按说私下议论主子八卦不是下仆应为之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郡主是正室王妃所出,一向与侧妃不合。如今侧妃得势,又受封神母,郡主失宠已是板上钉钉。
说白了,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有什么好怕的?真正可怕的,是她身后手握生杀大权的歧王。
连当爹的都不待见闺女,谁又把她当回事?
“你是伺候郡主的……唉,也是运气不好,这话说与你听,心里好有个数,”下仆压低声道,“倒不是那姓韦的校尉有何不好,而是郡主心里有人了。”
崔芜配合地露出惊异神色。
“既是郡主有了心上人,为何不与王爷明言?”她不解,“王爷疼爱郡主,赐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下仆叹气:“可郡主的心上人,是个有妇之夫。”
崔芜“啊呀”了一声。
“这人姓王,族中排行第三,出身可了不得,祖上据说能追溯到琅琊王氏,”下仆说,“虽说如今没落了,但咱们凤翔人提到这位王郎君,都省去了排行,只称呼一声‘王郎’。原因无他,生得太好了,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说到这儿,他话音顿住,运足目力打量了崔芜几眼:“倒是与小娘子你不分上下。”
崔芜“呵呵”。
“两年前上元夜,郡主赏灯时见着了,一见倾心,死活要嫁。可是一打听,人家已有妻室,且恩情深厚,断不肯和离。郡主又身份尊贵,总不能委身做妾吧?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
崔芜心说:这要搁在一百多年前,那都不是事。前朝女帝一封诏书颁下,有妇之夫又怎样?直接将元配赐死,谁又敢多说什么?
由此可见,歧王再威风,终究是“王”不是“皇”,掌控力有限,轻易得罪不起当地大族。
“然后呢?”她问,“以郡主这般脾气,恐怕不会轻易放手?”
“可不是!”下仆道,“郡主得知王爷不肯,当晚就服了毒。”
崔芜:啥玩意儿?
王府里哪来的毒物?
“说是砒霜,厨房毒耗子用的,幸好分量不多,这才救了回来,”下仆说,“为了这事,王爷气得很,将郡主院里贴身的侍婢杖毙两个,其余都逐出府外,又换了一批新的。”
崔芜沉下脸色。
任性娇蛮还能说是熊孩子脾气,追求真爱也算人之常情,可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甚至拖累了无辜性命,这可不是一个“熊”字能敷衍过去的。
“然后如何?”
“还能如何,事情闹得这般大,王家怎可能听不见风声?王郎君唯恐被逼休妻,简单收拾了行囊,带着夫人连夜逃去河东,整整两年未回。”
下仆唏嘘:“可怜王郎君,被逼着远走他乡。不过这样也好,咱们郡主寻不见人,这两年倒是消停了不少。”
“只是与韦家的婚事一出,郡主又要闹了。你们这些贴身服侍的,可得看好了人,千万莫像当初那两个,成了枉死鬼!”
***
过来人的劝告是有道理的,崔芜自认也算谨慎,却还是低估了小郡主瞎闹腾的本事。
这一晚,论理该由郡主的贴身丫鬟值夜——崔芜初来乍到,如此近身的差事,还轮不到她。
哪知睡到半夜,忽听正屋传来惶急的呼叫声,紧接着满屋子的灯烛点了起来,无数人进进出出,不知出了什么要紧事。
崔芜一个激灵,翻身爬起,箭步冲到正屋,正好听到侍女带着哭腔的嚎叫:“不好了,郡主悬梁了!”
崔芜:“……”
这小崽子还真能折腾!
她此番潜入府邸本是为了打探神母底细,谁知这姓阮的女人不是省油的灯,随手一指,将她调来看孩子。
崔芜本就心气不顺,偏又遇上熊孩子闹事,四下里的火气立刻涌上头顶,忙默念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