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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默默给崔芜比了个大拇指。
有了“凤凰神迹”做背书, 接下来的事出乎意料地顺利。崔芜和康挽春分头给患病幼童诊脉,按病情轻重, 依次安排进前院厢房以及院中营帐。
当然, 不是没有百姓心存疑虑,有人试探问道:“我家娃儿病得不重,吃了药,回家将养成不?”
崔芜头也不抬:“可以。”
妇人长出一口气,抱着病儿就要离去。
只听崔芜下一句道:“留下养病的,赏粟米一袋。不留下,没有。”
妇人:“……”
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只见秦尽忠解开一只口袋, 从中抓出一把黄澄澄的粟米,隔着老远似乎都能闻到粮食特有的清香。
周遭霎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锁定在那一把救命的口粮上。
如果说,“凤凰神迹”的出现软化了百姓因神母被逐走而坚硬抵触的情绪,那么摆在眼前的救命粮食就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心防。
再开口时,妇人自己都没察觉地吞了口口水:“留下治病,这粮食真归咱们?”
崔芜眼风扫过,秦尽忠会意地系紧口袋,将整只布袋交给妇人:“若是病愈,还能额外拿一匹麻布。”
一袋粮食、一匹麻布,分量算不得多,可在这战乱频发的年代,说不定就能救下一家人的性命。
妇人再无犹豫,回转过身:“我留下!在哪治病?”
自有王府仆婢上前,将妇人和病儿引到隔离区安顿。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在“神鸟赐福”与“物质激励”的双重作用下,妇人们放下最后一丝疑虑,跟着仆婢依次进驻古代版的“方舱医院”。
崔芜没有阻拦随病儿一同入住的父母,只是温和提醒道:“疫症会过人,若要留下照顾孩儿,进出须戴上面罩,更要勤洗手。此外,平时无事莫要随意串门,以免交叉过人,若被抓到……”
她想了想,终究是物质惩罚比什么打板子更为有效,遂道:“若被抓到,即便病愈,也分不到额外的布匹。”
妇人们一震,几个原先好奇张望的立时将脑袋缩回去,再不敢探出。
崔芜经历过铁勒军营的伤寒危机,应对疫症已然驾轻就熟。患儿依照病情轻重分发药汤,重症者额外提供一碗红糖炖蛋补充营养。
凤翔是大城,百姓生计也比乡野农夫略好些。饶是如此,红糖与鸡卵也是稀罕物,平时轻易见不到。
新入主的“大人”却如此大方,每户每天送上一碗,虽不能立时收拢民心,也的确让焦头烂额的患儿母亲们大为感激。
“大人慈悲!大人慈悲!”
跟在崔芜身旁的秦尽忠本想纠正妇人称呼,转眼却瞥见崔芜一言不发,嘴角抿起丝缕笑意,仿佛透着说不出的满意。
他亦擅察言观色,知晓崔芜喜欢别人这般称呼她,遂不多嘴。
崔芜的确更喜欢旁人称呼她“大人”,盖因“郡主”是附庸,先有“藩王”,后有“郡主”。
“大人”却是独立的存在,是这凤翔城独一无二的主官,谁都不能压在她头上。
她从江南逃出,一路九死一生,不惜拿性命拼前程,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能抹去这层“女性”身份带给她的桎梏,给自己争取一个与当世豪强平等对话的资格?
不过欢喜归欢喜,牵扯到人命,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每个患儿都看了遍,其中不乏病情发展到痉咳期的重症患者。咳得厉害时,面红目赤、涕泪交横,甚至咯出血来,把一旁照顾的亲娘急得不行。
“这、这孩子都咳血了,可怎么好啊?”
崔芜把了半天脉,给患儿开了麻杏石甘汤,药材以黄芩、白芍、川贝母、桑叶为主,酌加白茅根、焦栀子、藕节炭凉血止血。
因着第一拨病儿人数不多,她不到一个时辰就瞧完了,本以为能回正院处理公务,谁知秦尽忠来报:“禀主子,又有百姓带着患病小儿求上门了。”
崔芜很满意秦尽忠的眼力见,改口改得极是时候。然而到门口一瞧,顿时高兴不起来了。
许是听说先头来的病儿非但有医有药,还免费赠送粮食和布料,这一拨百姓人数多了何止十倍!放眼望去,王府门口乌泱泱一片,或手牵幼童,或怀抱婴孩,齐刷刷地跪下磕头:“求大人开恩!”
崔芜喜欢听人唤她“大人”,却不怎么爱见旁人磕头。奈何古代规矩如此,她改变不了,只能随大溜。
“都别跪了,孩子受不得凉,赶紧排成两队,我挨个诊脉,”吩咐完,又回头叮嘱王府仆婢,“诊完脉的患儿如之前一样,按病症轻重分开安顿,重症患者安排在厢房,轻症患者暂住营帐。”
“若是地方还不够,就把东西偏院也拾掇出来,原先的伪王家眷一律挪去后罩房。”
仆婢们对伪王本无甚忠心,只要有人发月钱管饭吃,听谁的吩咐不是听?
遂恭敬答应了,下去一一办妥。
这一拨病儿比前头人数多,病情也重。崔芜和康挽春各负责一半,待得挨个看完,一整个白天已然过去。
竟是又到了夕阳西下的时辰。
崔芜自前晚起就没合过眼,此时又饿又累,却不得歇息。她将一众病儿交给康挽春,又吩咐了仆婢小心看顾,若有不妥立刻来寻自己,这才匆匆赶回后院梳洗更衣。
彼时,此行幕僚皆已等在正院,掌兵事的要回禀驻防部署,懂内政的要禀告税赋账目,大事小情皆要崔芜这个主官拍板定夺,已然候了大半日。
崔芜不能再拖,遂命亲兵将饭食直接送到正院,自己也顾不得形象,一边填饱肚子,一边听底下人禀报。
“税赋账簿已然寻到,除了伪王接手这两年,更有先王年间记录。只是数额庞大,条目繁杂,我等人手不够,全然点清需时不短。”
“城中布防都安排好了,只是凤翔城可比华亭大多了,这么多街道,以咱们的人手,实在有点顾不过来。主子瞧着,要不再征一批新兵?哦对了,还有那姓周的校尉率领的一千部众,要怎么处置?”
崔芜正哧溜哧溜吸着羊汤,手里是一张锅盔馍,一口羊汤一口馍,两只腮帮俱是鼓鼓囊囊。
延昭话说到一半,有些不忍心,于是道:“要么主子先用饭,我等明早再来禀报?”
崔芜一摆手,端起汤碗咕嘟一气,将羊汤饮了个饱,这才抹嘴道:“不必。明日还有明日的事,尽早处置完,咱们都能安心。”
又一一发落:“账簿先不急,派人传信华亭,让贾司马带几个能写会算的熟手赶来凤翔。若无意外,以后这里便是我的治所。”
“等贾司马赶到,让他带人清算税目,不必追得太远,就是这三年的,尤其是城中大户缴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