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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多年,又有几人会真正买账?

所以他不急着上门, 有意看看崔芜能否坐稳这盘桩,但“崔郡主”随后的一系列表现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重整城防、梳理府衙人员,这些尚算是常规操作。但崔芜在收拢民心方面着实有一手, 又是延医用药, 又是赠粮送布,硬是让原本对她百般抵抗的凤翔民众软化了心防,不说感恩戴德、三跪九叩,至少没人想在背后给崔芜使绊子。

而随着崔芜进驻凤翔的时间愈久,希望她长留此地的百姓就越多。

至少,在她治下, 没有苛捐杂税, 没有强拉壮丁,没有地痞生事祸害百姓, 连素日里不可一世的豪强大族都要夹紧尾巴做人。

在风雨飘摇的乱世之中, 这已经称得上桃源福地。

余家主确认了崔芜能耐,人在屋檐下,不低头还能怎样?

擎等着人家寻到把柄,将刀架在脖子上吗?

可他没想到,就是这一晚上的耽搁,自己人先把动手的刀递了上去。

事情的起因是柳家人强占河湾,丈量田亩的兵卒禀报上去,当日就得到崔芜亲笔写下的手令。

于是也不必等到第二日天明, 当晚就打着火把赶去河滩。

谁知这么巧,柳家人也担心官府趁夜毁了他们辛苦筑造的堤坝,特意派了壮丁守着。

两下里狭路相逢,柳家人非但不退,反而抄起锄头、钉耙,大有持械拒捕之意。

“我们家,与凤翔余氏三代姻亲!”

“凤翔城里的王妃娘娘都得管咱们姑奶奶叫一声嫂嫂!”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动咱们家的堤!”

“有能耐的,动一下试试!”

他们气焰嚣张,虽然手中所举以农具居多,但人数着实不少,一时间竟与崔芜派来的兵丁形成僵持之势。

前来毁堤的兵丁略显踌躇,盖因这帮人虽是村民,却透着悍匪的气息,若要强行毁堤,非动手不可。

可自家主子自占据凤翔之后,一向以“亲民仁德”的形象展示于人,若是争斗中伤及良民,岂不坏了崔芜英名?

进退两难之际,有人缓步上前。火光映照出略显文弱的身量,他抬起眼眸,视线比反射着火光的刀锋还要冷硬。

“崔使君手书在此,”他亮出崔芜亲笔所书手令,“凡违规建造之堤坝,一律摧毁。有胆敢凭武力拒捕者,就地拿下,问罪三族!”

“伤人者,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仿佛一道信号,兵丁手抚佩刀,齐刷刷上前一步。

血光侵染了火光,惨叫并厮杀声同起。

***

这一夜,血色渗入河水,冲向下游村庄。

这一夜,崔芜独坐堂上,提笔在麻纸上勾画着什么。

她从傍晚一直等到后半夜,估摸着还有一两个时辰天亮时,堂外传来脚步声,贾翊赶回复命。

“禀主上,幸不辱命,”他撩袍拜倒,将临行前崔芜交托的手书送还案上,“水坝已拆,一应抗命暴民,尽数押回府衙待审。”

崔芜将那封手书握在手里,没忽略封面沾染的暗褐血痕。再一抬头,烛光照耀下,贾翊面上还好,袍服袖口却星星点点,不知溅上多少血迹。

“死了几个?”

“暴民拘捕,打伤两名士卒,下官遵主上命,将伤人者就地正法。尸首悬于城门口,其罪行写成告示,贴于一旁。自明日起,择嗓门洪亮的府吏,反复诵读其罪状,定让城中百姓知晓,使君仁德,奈何小人私欲熏心,竟敢以武犯禁,实在是死有余辜!”

崔芜挑眉,留意到他有些怪异的称呼:“使君?”

贾翊再拜:“按古制,一州刺史尊称‘使君’。今主上虽无朝廷册封,却手握两州,代天子牧民,实与两州刺史无异。下官以为,称呼您一声使君,乃是应当应分。”

崔芜对贾翊推崇的法家之说不感冒,但必须承认的是,此人确实擅长体察上意,总能用短短一两句话说中崔芜心思。

比起依附藩王的“郡主”,她当然更倾向于实掌一地的“使君”。

惟其如此,才能洗去一开始迫不得已打上的“先王”烙印,让“崔芜”这个名字成为独立的存在。

但崔芜并未将赞许之意流露面上,“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贾司马的教导她一直记着。

“抓了几个?”

“参与抵抗拒捕者,不下百余,”贾翊说,“其中一人恰是柳氏嫡房所出,正是如今余氏家主的内弟。”

内弟,也就是小舅子。

联想起昨日登门求见却吃了闭门羹的柳夫人,崔芜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明天府衙估计有的闹腾了。”

贾翊:“乡民没读过什么书,只知道撒泼使蛮,虽粗俗,却也着实令人头疼。倘若有人居心叵测,借机败坏主上英名,不可不防!”

崔芜用笔杆末端点了点额头:“唔,有理。”

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

崔芜连轴转了一整天,入夜才从军营赶回王府。又干熬着等了大半宿,好容易等到贾翊回来,绷紧的心弦顿时一松。

困劲就再也压不住,迫不及待地淹没了她,将人拖入黑沉乡。

她顾不上洗漱就一头栽倒床上,近身服侍的阿绰替她除了鞋袜、脱了外裳,又拧了干净手巾替她擦身匀面。

末了拉好被子,往床头火盆里加了新碳。火苗发出明红色的光,不说温暖如春,却也驱走冬夜寒意,让沉睡之人有个安宁的好觉。

虽然,只维持了短短两个时辰。

吵醒崔芜的不是鸡鸣,而是府衙门口震天响的嚎哭喊冤声。

她只睡了两个时辰,满打满算不过四个小时,脑子还晕着,若不是阿绰敲门,醒都醒不过来。

王府婢女自有规矩,待崔芜起身,备好的脸盆、水壶、茶盏乃至漱口的柳枝和牙粉鱼贯送入,逐一捧到面前。

崔芜不喜人服侍,自己拿了柳枝牙粉刷牙漱口,又用澡豆洗脸净面。完成所有程序后,她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将温热的参茶一饮而尽。

茶水唤醒五脏六腑,她终于清醒了。

“外头是什么人,一大早闹得不得安生?”

“是柳家的人,”阿绰最明白她的心思,答得简明扼要,“昨晚主子抓了好些人,他们一定是听到风声,大早上就在门口哭丧,指望着能把动静闹大,逼迫主子放人。”

崔芜早有准备,闻言不惊不怒,径直往妆台前一坐:“来都来了,总得让他们把戏唱完,先替我梳妆吧。”

阿绰脆生生地应下,拿着鹿角梳替她梳通长发。

一应梳妆用具都是伪王妃所留,好比妆台,双层框架,形如一把微缩的扶手椅,上层置有菱花形铜镜一枚,镜身斜倚“椅背”,底下被“椅面”所设的花式托顶住,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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