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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入目。

秦萧被那字画丑得眼睛疼,干脆拿了纸笔,照着原图重新描摹一遍。

崔芜和丁钰两颗脑袋凑上前,瞧得目不转睛如痴如醉。不得不承认,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和半路出家的土少爷就是不一样,一手楷书固然赏心悦目,连随手勾勒的小人都比姓丁的孩儿体传神逼真。

秦萧描摹完毕,吹干墨迹,再次端详起来:“若能以此强弩打头阵,便无惧胡骑列阵冲锋,我军精锐再紧随其后发动反击,即便不能全歼来敌,也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是兵法大家,很快就围绕如何将三床弓弩用于战事而想出多种作战方法,末了突然反应过来,这东西莫说还没造出,就算造出实物,也不姓秦,能不能用于安西军中还是两说。

但他随即意识到,崔芜没有白拿图纸的道理,十有八九是要以此换取他同行泾州的承诺。

“秦某若说想重金求购这幅图纸,”秦萧抬头,果然对上崔芜似笑非笑的眼,“阿芜大约不会让为兄失望吧?”

崔芜十分豪迈:“你我兄妹,说什么重金?太见外了!兄长若觉着能入眼,我赠你便是。”

一顿,又略带了点期待:“那么,泾州之行……”

果不其然,说了半天,又绕回来了。

秦萧有些好笑,故意思忖片刻,方道:“阿芜如此大方,我做兄长的,也不好太小气。”

崔芜大喜:“如此,一言为定!”

第68章

崔芜行动力惊人, 既然决定北上泾州,立刻命人收拾行囊、调派护卫、安排车架,预备三日后动身。

临行前, 她不忘将陈娘子唤到书房,提起筹谋已久的话题。

“前两日就想寻你说话, 只是分不开身,在这儿住得可还习惯?”崔芜亲手倒了热茶递与对方,“若是哪里不顺心, 或是底下仆婢不听吩咐, 不必憋着,只管告诉我。”

“你们是我的人,断没有受外人欺负的道理,若连你们都护不住,我也不必坐稳凤翔城这盘桩了。”

从王重珂身死到现在,足足过去五个月。这段时日, 陈娘子先是领着一众姐妹在华亭县衙操持杂事, 得了闲,或是与郎中学医, 或是为孤寡送衣赠食, 或是自己待在后院,安安静静做两件女红。

再没人欺辱她们,也没人对她们呼三喝四,人生第一次由自己做主,闲观风云,淡看流水,仿佛应了那句“莫不静好”。

唯有自己知晓,那几个月的惨痛经历, 到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就好像被刀砍过的伤痕,虽会愈合,却留下极丑陋的伤疤,每一次对镜自照,都在提醒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即便所有人都能忘记,她自己也不可能遗忘。 W?a?n?g?址?F?a?B?u?页?????????ě?n????0????5?.???ò??

正因如此,陈娘子才对崔芜更加好奇。

崔芜也曾有过相似的际遇,甚至更惨,自幼卖入风尘,受人调教、挨打吃骂,好容易逃出,又被强逼为妾,险些赔上一条性命。

陈娘子是乱世土著,比崔芜更加明白世间女子的不易之处。相较儿郎,她们甚至算不得完整的“人”,婚嫁不由己,去留不由己,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所以,崔芜哪来的勇气和魄力推开压在头顶的男人们,又是如何自己走到今日的?

崔芜还不知,自己成了被研究的对象,兀自斟酌着词句:“我之前让你仔细想想,以后走哪条路,你可认真想了?”

陈娘子当然想了,而且想得非常透彻。五个月的时间,于她好似脱胎换骨一般,再看不出出身乡野的唯唯怯懦。

她跪坐在崔芜面前,两只手交叠于膝头,身姿娴静,背脊挺得笔直。

“主子既这般问,多半已经替我们想好后路,”她说,“妾身冒昧,敢问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崔芜却不答,只道:“你无须在意我如何考虑,人生是你们自己的,未来过什么日子、成为怎样的人,还是要按你自己的想法。”

陈娘子道:“我想成为主子这样的人。”

她自己就是女人,也看过太多身不由己的女人,要么为生计所累,睁眼是一日三餐,闭眼是田里农活。要么困于后宅,纵然衣食无忧,却只能攀附男人过活,一辈子没见过墙外天。

倘若没见过崔芜,陈娘子或许以为这就是世间女子宿命,既不幸身为女子,就得认命。

可崔芜让她知道,这世间没有“认命”一说。

她唤醒了她的勇气,催生了她的野心。

“我想像主子一样,走出后宅,去四处看看。我想知道,为什么女人的人生一定要由男人掌握?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用自己的双脚走出不一样的路,就像主子那样。”

她依照不知跟谁学来的礼仪,双手交扣额前,继而俯低身体,行了郑重其事的大礼:“这就是我的愿望,请主子成全。”

崔芜不置可否:“笼中鸟都是渴望自由的,但你须知,这世上没有理所当然的乐土。即便你冲出牢笼,振翅于更广阔的天地间,也未必觉得喜乐安宁,因为乱世之中处处风雨,稍有不慎就会打落尘埃。到时,你也许会后悔,毕竟牢笼虽然囚困,却衣食无忧,更不会有性命之虞。”

“在我被王重珂强行掳走,在我亲眼看着我爹被兵丁打杀时,就已死过一回了,”陈娘子坚持,“我知道死亡是怎样的,我也尝过刀锋架在脖子上的滋味,既然老天让我活下来,必然有他的用意和安排。”

“我不想重复之前的老路,我想走一条新路。就算被世人唾骂,被指责不安本分、不守妇德,我也无怨无悔。”

话说到这份上,崔芜看得出来,陈娘子是当真下定了决心。之前犹豫不决的,如今也有了取舍倾向。

“如果你真这么想,”她说,“我确实有一条路供你选择。”

陈娘子抬起头,眼神发亮:“请主子明示。”

“丁六郎君你见过,他出身济阳丁氏。丁家原是商贾起家,生意做的极大,不光北地,往南也有人脉,”崔芜说,“丁家的四老爷,如今已是我的盟友。好比你们用的蜂窝煤,就筹办了一批,托他运往江南开拓销路。”

陈娘子听得很认真。

“我信得过丁六郎君,但与丁四老爷并不熟识。纵然我信他为人,可商路干系财政命脉,还是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才好。”

崔芜紧盯陈娘子双眼:“原本此事由丁六郎君出面最合适不过,但我另有重任交与他,短时间内不能离开关中。”

“你既有心出去看看,可愿学着接手经商之事,替我将江南的局面经营起来?”

陈娘子咬唇沉思。

她不蠢,或者说,相当聪明。之前被阅历局限了眼界,但是经过王贼逞凶、华亭易主,已经足够她想通一些原本想不到也根本无法理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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