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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弓箭、武备、药材不等。”
狄斐一惊:“怎么才这么些人?”
崔芜不好直接说“秦帅想玩诱敌之计,不让多带人马”,只道:“本就是来犒军的,怕带多了人马引起误会。快到武州地界时,又被两拨扮成山匪的轻骑截住,被迫分了一半人手断后,兵力自然不会太多。”
狄斐直觉哪里不太对劲,但崔芜这话有理有据,挑不出破绽,只得暂且搁下。
“定难军兵力不下五六千之众,看来是发了狠,誓要拿下萧关不可,”他试图坐直身,却因此牵动伤处,虽未痛呼出声,话音却不自然地一顿,“崔使君……所携不过八百之众,只怕……难以抵挡。”
崔芜眼疾手快地将人摁回去:“我来都来了,说这话有意思吗?若是此时弃城逃跑,我这个‘崔使君’也不必当了,回去洗洗睡了不是更干脆?”
狄斐久在军中,并不介意她过分直白的说话方式,反而觉得洒脱利落,比那些藏着掖着的官话套话更为爽快。
“您如今身份贵重,若是为了脸面折在这里,岂不是亏了?”
虽知此战过后,萧关势必易主,自己这个“原镇野军校尉”也得换个东家。可他没有上峰压着久了,骨子里的桀骜早已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说话难免夹枪带棒:“听说使君数月间连下四州,如今连原州都向您投了诚?”
“大好的局面,您甘心这般葬送了?” 网?址?发?b?u?Y?e?ī???ü???ε?n????????????????ō?м
崔芜睨了他一眼:“你怎知我一定折在这里?”
狄斐似是想说什么,开口却微微抽了口凉气,话音不由自主地断了。
就在这时,帐帘被人掀开,丁钰黑着脸走了进来。他对狄斐无甚好气,看崔芜更是眼神如刀,若非当着麾下战将的面,简直要甩脸色给她看。
“那姓李的混账玩意儿派人在城下喊话,”他一开口就是浓重的火药味,“邀崔使君上城楼一见。”
崔芜略带诧异地一挑眉。
不过仔细想想,李恭此举也不算太出乎意料,毕竟他与崔芜算是旧相识——当初疫病蔓延,席卷河套之地,还是崔芜受命入营,替感染疫症的党项族人看诊。
当然,后来也是她将党项营地闹了个天翻地覆,间接给了颜适可趁之机,荡平了定难军驻地,这却是李恭做梦也料想不到的。
只能说,欠下的债,迟早要还。
正好新账旧账一把算清。
这是崔芜与李恭第三次打照面。第一次,她是铁勒人麾下战俘,没权没势没地位,靠着划花一张脸,才免去被人掳走的悲惨命运。
第二次,她是入定难军营医治疫病的郎中,虽有医术傍身,却身如飘萍,无根无基,随便一阵狂风骤雨,就能叫她凋零得无声无息。
那这一回呢?
站在城楼上,崔芜仍旧披挂皮甲,右手下意识摩挲腰间刀鞘,分明身处一触即发的战事前沿,她嘴角却露出笑容,感受到某种发自骨髓的兴奋与战栗。
“是了,”她想,“这才是我想过的日子,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
然后她低垂视线,瞧见城下定难军阵极有秩序地朝着两边散开,数十亲兵护卫着一骑缓缓上前,正是李恭。
“崔娘子,”他于马上抱拳,笑意和蔼,如对旧友,“别来无恙?”
崔芜身边的人,包括丁钰在内,都深深皱紧眉头。
第75章
为什么皱眉头?
因为李恭的称呼很有问题。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崔芜的身份有待说道, 她终究是打着“歧王遗女”的旗号起家,如今又成了实打实的四州之主。
即便不称一声“崔使君”,也该唤一声“郡主”。
但李恭偏偏两样都不沾, 只以“崔娘子”唤之,这便是不认崔芜四州之主的身份, 还将她当成昔日孤苦无依的漂泊孤女。
明摆着欺负人。
崔芜身边不乏口舌麻利者,好比丁钰,眼睛一瞪、眉毛一挑, 就要反唇相讥。
却被崔芜摆手摁了回去。
“有劳李将军过问, ”她平静地说,“昔日蒙将军盛情,招待周全,崔某感激不尽。”
李恭朗笑:“当初相识,李某便知崔娘子非寻常人物,故有意招揽。不想识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
他话音顿住, 用心险恶地提高了声量:“昔日枕千人臂、尝万人唇的, 如今改头换面,竟也成了人上之人。”
“可见世间际遇, 便是这般瞬息万变, 捉摸不透。”
崔芜眼皮一跳,刹那间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一片抽凉气的动静。
有那么一时片刻,她几乎怀疑李恭通过某种途径,知晓了她在江南时的来历。然而转念一想,知不知晓都不要紧,在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将她钉在耻辱柱上,再也洗不清污名。
因为这个世道待女人就是如此残酷, 不管你做得再好、再雄才大略,只要沾上“□□□□”的边,就是从根子上犯了错误,谁都能踩一脚。
好比前朝女帝,一句“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潜隐先帝之私,阴图□□之嬖”(1),便能叫她百口莫辩,任是有泼天的功勋,也抵不过□□羞辱。
凭什么?
凭什么!
崔芜闭目片刻,再睁眼时,脸色平静如常,眼底却掠过一丝极冷的戾气。
“好一个瞬息万变,捉摸不透,”她绕过“千人臂、万人唇”的话题不答,反将一军,“李将军这话颇得我意,就好比您自己,昔日亦是河西秦氏麾下爱将,颇得秦节度信任。谁知他前脚过身,后脚你这位心腹爱将就揭竿而起,杀得河西秦家几乎断子绝孙,只留一个庶子苦撑大局。”
“若是秦节度泉下有知,不知是否会生出与阁下一般的感慨,道一声世间际遇,瞬息万变,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比口舌之利,崔芜这辈子就没怕过谁。李恭想玩阴的,拿她出身风尘的际遇作文章,那她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揪着对方背叛故主、犯上作乱的黑历史不放。
世道待男子虽比女人宽容,却也有几根红线是万万碰不得的,其一是“恩义”,再一便是“君臣”。
李恭被连弹两处软肋,果然变了脸色,连最起码的世家风度都绷不住,开口便是:“楚馆小女,焉敢猖狂至此!以为凭着几分姿色就能翻云覆雨,据城为主,那便是错了主意!”
“若你此时开城纳降,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本将军还能怜香惜玉,饶你不死,或者,再赏你个侍妾的名分。”
前面尚还义正言辞,最后一句却带出亵玩之意,瞧着崔芜的眼神也不乏晦暗,是当真动了心思。
城墙下响起一片哄堂大笑声。
丁钰不安地看向崔芜,却见此刻日薄西山、光线暗沉,那女子又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