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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 可保不准呢?

保不准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然而延昭仔细想想, 又觉得这些担心站不住脚——这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年貌人品也都般配,且他留意过秦萧眼神,望向崔芜时不是一般的温和专注。

延昭也是男人,如何不知这是一个男人在看心悦的女子?

倘若这两位真成了,未尝不是一段佳话,延昭也非古板的老学究,若是换个地点、换个身份, 指不定还要拍手叫好。

但他并不希望崔芜被一个“情”字障目。

他的担忧是极简单且朴素的:若崔芜与秦萧一起,则两家无异于一家,而世道又推崇夫为妻纲,女子理当敬服夫君。

那岂不是说,崔芜事事都要听秦萧的?

真到了这一步,名义上是夫妻共主,实际上还不是秦萧一个人说了算?

而他生在河西、长于军中,天然更亲近自己一手带出的嫡系部将,哪还有延昭他们这些人什么事?

一念及此,延昭不由忧心忡忡,一时觉得得及早给崔芜提个醒,一时又怀疑自己杞人忧天,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两股思虑难舍难分地交战一处,简直比战阵杀敌还要刀光剑影、危机四伏。

好容易听说崔芜醒了,他直奔秦萧帅帐,半途却被引去另一处新搭的营帐,说是从即日起,崔使君暂住于此,方便为士卒看病。

延昭在帐外做足心理建设,高大的身影投映在帐帘上,引起帐中之人的注意。

须臾,里头传出一句:“要进就进来,在外头杵着做什么?”

延昭这才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而后单膝跪倒:“主子。”

崔芜已然挽好长发,发髻所束依然是那只活泼泼的猫儿发簪。她坐于长案后,正在整理今日看诊的病历,听声头也不抬,只打手势示意延昭起身:“捡这些时日要紧的消息说与我听。”

延昭偷眼瞄她,见崔芜睡醒一觉,精神好了许多,眉眼依然是如常的清明冷定,并无一丝一毫情丝百结、娇羞妩媚之意。

这才略放了心,果然将攻城过程大致讲述了遍,又从怀里取出一张单子递上:“这是夏州府库所藏,秦帅很是大方,分得极厚道,甚至比约好的多了半成,说是犒劳我等辛苦。”

崔芜接过单子,自己瞧了遍,也很满意:“兄长便是这般光风霁月的性子,且生性重情,旁人与他一分好处,他便要加倍报偿。”

又道:“你盯着府库装车,先给原州城里的盖先生过目,就说开春河汛,哪里都要用钱,若有用得着的,请他自取便是。”

延昭虽一直驻守凤翔,对盖昀之名也有耳闻,亦知此人是崔芜看好的大才,极想招揽麾下。

却还是不曾想自家主君如此大方,人还没答应效忠,她已将治河大事交代于彼,还上赶着给人送钱。

一时间,他倒是忘了秦萧那档子事,小心翼翼道:“听说这个盖先生还没有官身,主子放心把这么大的事交代给他?传扬出去,不能服众怎么办?”

崔芜深知延昭并非心机深沉、贪恋权柄之辈,他既询问,便是真心担忧,遂多解释了几句:“此人身具大才,我是一定要招揽麾下的。”

“自古有才之人,傲气亦甚,所求者除了家国天下、功成名就,无非就是一个士为知己者死。”

“我若推心置腹待他,他便是再迟疑、再犹豫,也不好不投桃报李,明白吗?”

延昭细品品这话,竟有醍醐灌顶之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居然来了句:“那主子对秦帅,也是如此?”

崔芜蓦地抬头,极锐利地扫了他一眼。

延昭心头骤凉,忙不迭跪地请罪:“属下失言,请主子责罚。”

崔芜当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责罚心腹部将,亲自将人搀扶起身。

“这话憋在心里多久了?可算问出来了?”她甚至有闲心开了句玩笑,而后重复道,“兄长是重情之人,我以诚相待,他自不会辜负于我。”

“河西地处冲要,安西军更是战力不俗,隐为当今天下第一强军。我手握关中,兄长镇守河西,二者互为犄角、守望扶持,方是长久之道。”

崔芜语带提点,目光炯炯地盯视延昭:“你明白了吗?”

延昭懂了,悬了半日的心放回肚子里:“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么做兴许有些渣,但只要秦萧不曾挑破那层窗户纸,崔芜就打算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下去。

一则,眼下局势凶险,手头本就是千头万绪,实在无暇顾及那点私情。二来,她确实珍惜与秦萧这段说不上是儿女情还是兄妹情的情谊,唯恐把话说开,便会打破此刻微妙的平衡,而令两人关系走到一个难以回头的地步。

于公于私,由此造成的后果都是崔芜难以承受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放任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她宁可做一个“渣女”。

比儿女私情更棘手的,则是眼下安西大营爆发的疫病。

托秦萧应对及时的福,没有更多的病卒出现,患病人数被牢牢控制在五十之下。

对一座聚满五千轻骑的军营而言,实乃不幸中之万幸。

然而崔芜不敢掉以轻心,每日两次巡视病卒休养的营地。除此之外,她亲自看顾重病的颜适,几乎是衣不解带、夜不合眼。

虽然此举在外人看来有些屈尊降贵,但是对病人来说,确实是一剂强心针。尤其是服药之后,颜适精神渐好,还有心情与崔芜开玩笑:“若是被小叔叔知道……咳咳,染了疫病能得崔使君亲、亲自看顾,他说不定……咳咳,后悔未能与我调换过来。”

崔芜正为他做热敷,闻言不知该欣慰还是直接抽他一耳刮子:“病成这样还有闲心玩笑,我看你是死不了了。”

炒热的茱萸敷在穴位处,热气直透肌理,深达内脏,驱走了附骨之蛆般的寒意。颜适自觉恢复了几分力气,话也说得更顺畅些。

“你别看我小叔叔总是冷着一张脸,很难相处似的,今年年关,除夕刚过他就离了凉州,紧赶慢赶,图什么?还不是为了赶在元宵节当晚,与使君道一声新岁安康。”

“还有……咳咳,我小叔叔从原州赶回时,带了使君亲手织的毛衣。他宝贝得很,除了刚回来时给众将瞧了,一直自己收着,轻易不给人过眼。你现在去他营帐里……咳咳,指不定他还贴身穿着呢。”

崔芜听他咳嗽声不对,冲颜适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搭住手腕细诊。

脉搏减弱,直至若有似无,是奇脉。

造成这种脉象的病症不止一种,其中一类情况是患者出现肺水肿,由于心脏负荷过重而导致左心室充盈障碍,血液无法正常回流到左心室,从而引发肺动脉高压。

而肺水肿是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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