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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常见的并发症之一。

那一刻,崔芜只恨古代医学科技落后,无法进行CT检查,只能用自制的简陋听诊器——也就是用细竹管连接的两个漏斗,一个贴住颜适胸口,一个抵住自己耳侧。

“吸气,再慢慢吐出。”

她此刻眼神冷峻、表情肃穆,与坐镇中军的秦萧极为肖似。颜适不敢玩笑,依言住口,慢慢吐息。

崔芜闭目细听,确认对方肺部有杂音,且间断性、短暂,位置比较固定,常在吸气末时更明显,咳嗽后减轻或消失。

用医学术语形容,这叫“啰音”,是由肺泡和细支气管内液体积聚而引起的。

果然是出现了肺水肿的病发症。

崔芜当机立断,扶着颜适半坐起身:“从现在开始,尽量靠着,不要平躺。”

她表情过于凝重,颜适觉出不对:“怎么,是我……咳咳,病情加重了?”

崔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没事,有我呢。”

颜适不是不明白生死无常的道理,多少名将未曾死于沙场征伐,而是被区区一场疫病夺去性命,何况是他?

但崔芜的笑容和语气太镇定、太从容,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冷静下来,不安和对死亡的畏惧悄然消散。

崔芜用最快的速度开了方子,以泻肺逐饮为原则,开了葶苈大枣泻肺汤与小承气汤合方,包括葶苈子、大枣、酒大黄、厚朴、枳实等药材,额外加了黄芪和白术补气。

与此同时,她对颜适施以针灸,自关元穴、三阴交穴等穴位下针,调整脏腑功能,缓解肺水肿症状。

三阴交穴也就罢了,关元穴却是位于脐中下三分,搁在后世网文就是要打马赛克的部位。若非至亲夫妻,轻易不好显露给异性。

然而眼下救人要紧,崔芜想也不想就撩起颜适衣摆,眼疾手快地下了针。

这一遭动静不小,连秦萧都听说颜适病势垂危,虽是方才领兵回营,却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在营帐外守了足足两个时辰。

彼时早已入夜,西北天幕黑沉如墨,营中却是灯火点点。崔芜满面疲惫地掀帘而出,就见秦萧背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松。

崔芜一愣,继而会意,这位必定是忧心颜适,又唯恐贸然入帐会影响崔芜诊治,这才守候帐外。

她唤道:“兄长。”

秦萧回首:“阿适怎样了?”

“情况稳住了,”崔芜答得简明扼要,“幸而发现得早,施针及时,两副药灌下去,已经缓了过来。”

秦萧听得专注:“怎会突然喘不上气?”

崔芜不知如何解释“肺水肿”这个现代医学术语,思忖片刻才道:“兄长就当成是疫病造成体内痰液过多,积存在脏腑中,压迫住肺叶。气道因此变窄,自然会觉得喘不过来气。”

秦萧恍然,罕见地露出些许担忧:“那阿适……”

“我用针灸助其调节脏腑功能,又开了泄肺补气的方子,颜将军现在好多了,”崔芜说,“不仅能喘过气,脉象也平和了许多,眼下医工正看顾着,兄长不必过分担忧。”

秦萧了解崔芜,她说“脉象平和”,就是至少有七成把握颜适已然脱险,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下。

“亏得有阿芜,”他眉心笼着深重的疲惫,“若是阿适有什么不好,我真不知如何向他父亲交代。”

崔芜却留意到另一处细节——秦萧赶来时换了衣袍,右侧肩臂处明显鼓起一块,似是包裹绷带所至。

“兄长受伤了?”她问道,“可是伤在手臂?”

秦萧心知瞒不过崔芜,却没想到她一双眼如此之利,只一个照面就察觉不对。

“今日领兵追剿定难残兵,不想山坳处设了暗弩,一时大意了些,被一支弩箭擦过上臂,受了些许皮肉伤。”

秦萧说得轻描淡写:“不碍事,只是划了条口子,军医已然包扎妥当。”

崔芜却不放心:“去帅帐,我替兄长瞧瞧。”

秦萧想说“不必了”,话到嘴边,瞧见崔芜郑重中不乏关切的神色,生生转过弯来。

他微微颔首:“那便辛苦阿芜了。”

崔芜确实疲惫,但她更惦记着秦萧伤势,唯恐军医处理得不精心、不仔细,定要亲眼见了才肯安心。

彼时帅帐已然点起火把,虽不至于亮如白昼,照明总是够的。崔芜一双杏核眼直勾勾地盯着秦萧,脸上一左一右刻着两个大字:脱、衣!

秦萧哑然,被个女子用那等直白的目光注视,竟能泰然自若地宽衣解带、除去外袍,里头却不是里衣,而是一件羊毛编织的毛衣。

而且编织技术不怎么样,针孔时小时大,走针也扭曲如蜈蚣。

崔芜一眼认出自己的手笔,饶是这衣服织出来就是给人穿的,还是微微一窘:“兄长一直贴身穿着?”

秦萧神色如常:“这羊毛衣裳甚是暖和,穿在外袍之内,无需夹袄便觉得微微燥热,是以不忍脱下。”

这话其实没什么问题,崔芜却有点不太自在,转移话题道:“我先看看兄长伤处。”

秦萧解开衣襟,拉下里衣,露出右侧上臂包裹的厚厚一层绷带。崔芜手脚极轻地拆了开,只见一道三寸长的血口横陈于皮肤上,深约一分,清理的还算干净,只是军医不会缝合,撒上厚厚一层止血药粉再包扎起来就算处理完了。

崔芜皱眉:“这处理得也太粗糙了,留疤怎么办?”

秦萧失笑:“秦某领兵多年,身上大小伤疤不下十来处,现在才惦记着,未免晚了些。”

崔芜知晓自己说了傻话,也不懊恼,打开药箱取出针线:“我替兄长缝两针吧,只是会有些痛。”

秦萧直接将胳膊伸过去:“阿芜随意就是。”

第96章

大帐之内火光明亮, 秦萧颀长的身影投映在帐帘上,挺拔如松。

崔芜仔细检查过,发现秦萧上臂伤口确实处理得很干净, 随口道:“军医用什么清理的?”

“阿芜所给的烈酒,”秦萧说, “虽有些刺痛,但是极为管用。之前攻城时,我身边有个亲兵被刀锋撩过左肋, 以此酒清洁伤口, 并无红肿恶化迹象,如今已然好得差不多。”

崔芜哭笑不得:“我总共就给了兄长一小瓶酒精,你自己用都不够,还想着分给别人?”

一边说,一边动作飞快地穿针引线,每一针都仔细打好结。

细针刺入皮肉, 说不痛是假的。然而秦萧衣襟半敞, 伸着右臂任由崔芜处置,左手只管握一卷兵书, 口中谈笑自若。

“亲兵追随秦某多年, 如我手足一般,焉有我有药,却不舍得给他们用的道理?”他说,“总归是救人,不算辜负阿芜心血。”

崔芜无奈,却也知道秦萧身为一军主帅,断没有独享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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