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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彦观察她神色:“使君就没想过另开一条财路,以此制衡河西?”
崔芜神色微动,有点明白他的来意了:“把你肚子里的话都倒干净,说一半留一半不难受吗?”
孙彦一五一十道来:“吴越邻近东海,境内杭州、明州、温州、台州皆为深水重港,家父亦于此设博易务,将中原美物远销南洋,再带回外邦风物。”
“如此一来一回,每年获利堪称丰厚,使君也曾在江南数年,当有耳闻。”
崔芜当然听说过,却不是在江南,早在上辈子,无论大小考试,这条生财之道多多少少都会被提及。
在后世,它还有个官方称呼,叫做“海上丝绸之路”。
孙彦紧紧盯着崔芜,不放过她脸上最微小的神情变化:“使君既有心以商敛财,莫非无意于此吗?”
崔芜不置可否:“孙郎说笑了,吴越可是令尊的地盘,哪容外人插手?即便令尊肚量够大,我却是个小心眼的,是行商敛财还是羊入虎口,总得掂量一二。”
孙彦明知“孙郎”二字是当时常见的叫法,从崔芜口中听到时,还是心头微荡,一时连她后半截话中的讽刺之意都忽略了。
“外人自是多有顾虑,”他暗藏深意道,“但孙某自忖,与崔使君相识于微,当不止于外人这么简单吧?”
前面铺垫良多,这一句才是戏肉。
孙彦紧盯着崔芜,心道“话说到这份上,你总该屏退旁人了吧”,谁知崔芜低头品茶,似听非听,仿佛根本没留心这话底下的潜台词。
他只得将话说得更直白些:“使君正当适龄,若能以孙氏妇的名义入股,想来家父不会有异议……”
崔芜:“……”
这姓孙的还真敢说!
只听“咣”一声,却跟崔芜没什么干系,而是一旁的丁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抓起一只茶盏狠狠砸出,碎瓷飞溅之下,有两粒甚至划过孙彦脸侧,留下细细的血痕。
孙彦心头怒火再也压不住:“我与崔使君议事,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如此放肆!”
丁钰:“放你娘的狗屁!”
崔芜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行吧,让这小子自由发挥,总归吃不了亏。
“你是不是忘了你他娘的对我家使君干过什么缺德事?我家使君不追究,是她大人大量,不意味着你能蹬鼻子上脸!”
丁钰这辈子没这么火大过,唾沫星子直往外喷:“再者,你别忘了,你可是娶过妻房!让使君做孙家妇?当妾还是平妻?你也配!”
“就算休了原配另娶,那他娘的也是填房,我家使君人中龙凤,什么样的盖世英豪找不着,要去捡你这个破鞋?”
“我看你长得磕碜,想得倒挺美!”
孙彦铁青着脸:“这是我跟她的事,与你有什么干系?”
丁钰直接看向正主:“与我有关吗?”
崔芜立场鲜明,帮亲不帮理:“有!”
丁钰对孙彦丢了个挑衅的眼色。
孙彦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呕出血。
第121章
平心而论, 孙彦的提议不算太差,倘若崔芜是真正的歧王郡主,确实可行。
然而她不是。
崔芜并非谁的附属品, 而是关中十三州的主君,与人联姻意味着分享权力, 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
秦萧尚且犹豫再三,何况是姓孙的?
结果毫无悬念,她将孙彦不客气地赶了出去。
丁钰余怒未消:“你就不该让他进来!跟傻逼有什么好说的?他只会把你的智商拉到他的层次, 再用他胡搅蛮缠的经验值打败你!”
崔芜原本确实恼火, 即便从日常相处的层面而言,孙彦也不是个令人愉快的交谈对象,盖因他从来听不见旁人说话,总有本
事于三言两语间,刷新崔芜的忍耐下限。
但是丁钰先她一步爆发了,字字句句狠如耳光, 抽得姓孙的找不着北。
就好像一根细针戳进心窝, 本该沸反盈天的怒火和怨毒漏了个干净。
“行了,”她说, “你都知道他是傻逼, 还跟他置什么气?”
仔细想想,她这一世已然算是幸运,有打抱不平的知己,有亦师亦友的谋士,有誓死相随的部将,以及——
匆忙的脚步声登上石阶,狄斐扶刀于门外跪下:“主子,秦帅派人来问, 能否出发?”
崔芜拍了拍丁钰肩头,后者深吸一口气,总算压住无名火。
“你恼火孙彦就算了,”崔芜认真提醒,“待会儿见了兄长,可别带出来。”
丁钰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敢吗?”
他真不敢。
与孙彦这等太子爷不同,秦萧领兵多年,即便不愠不怒,也自有一股手握权柄的气度。
他自己许是知道这一点,日常相处都会刻意收敛气势,即便如此,眼角眉梢也难免带出悍利之气。
见崔芜一行出来,他十分利索地蹬踏上马,又道:“可曾带了兵刃?”
崔芜学着他的样,也骑上自己的小红马:“带了,兄长送我的匕首,还有阿丁的□□也被我搜罗了来。”
“□□”二字吸引了安西军将的目光,好些人经历过别院那晚,亲眼见识了□□的威力,巴不得弄一把过来自己过过瘾。
秦萧亦上了心:“就是当初阿芜单手引弦,射杀孙氏部曲之物?”
崔芜很大方:“对。兄长若是喜欢,回头我把图纸抄一份送与你。”
秦萧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有这等好事:“果真?”
崔芜思忖片刻,还是不能做赔本买卖,于是道:“有条件的。”
秦萧静候下文。
崔芜眨巴着杏核眼瞧他:“兄长威名加诸河西,以一身镇守丝路入口,长刀所指,无不披靡。我麾下对兄长的崇拜之意,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秦萧听得牙疼,身后亲卫亦是表情各异。
他木着脸:“说重点。”
崔芜遗憾地止了溢美之词:“看在他们这般崇拜你的份上,兄长可否允许我麾下亲兵分批入安西军营,也跟着天下第一强军学学看看,开开眼界?”
秦萧就猜到她是打着这个主意。
当初两军联手平定夏州时,延昭就存了这个心思,美其名曰“方便盟友互通有无”,派了观察团到安西军中,打的正是偷师学艺的主意。
延昭其人忠厚耿直,甚至有点死心眼一根筋的意思,秦萧不信这刁滑主意会是他的手笔,只能是某位最擅剑走偏锋的崔使君想出来的。
如今倒好,连幌子都不打,直接死乞白赖地求蹭训练。
然而有□□图纸这个香饵吊在跟前,秦萧还真不好拒绝。
他沉吟片刻,还是应了:“可以,人别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