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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人改了心意?

孙彦或许不懂女子心思,但是以权谋之术替换,立刻触类旁通。

官场之上,化敌为友的法子无非那么几种,首要之举是放低身段向对方赔罪,泄了政敌心中怨愤。再者便是许以重利,自古利益动人心,其他都是虚的。只要好处给足了,不愁对方不上自己的船。

如今,孙彦做的就是第一步,以纯然谦卑的姿态赔罪,泄了崔芜心中这口怨气。

他以大礼端正伏于堂上,将崔芜种种可能有的反应都飞速盘算过,或哭或闹,或声声控诉或咬牙切齿,哪怕是提剑架在他脖子上,孙彦也有应对策略。

然而出乎意料的,这句话说完后,堂上陷入久久的沉寂。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崔芜一声轻笑:“孙郎君不是说要赔罪吗?倒是赔啊?”

孙彦抬起头,难得错愕:“在下不是已向使君赔罪了吗?”

崔芜盯着他瞧了半晌,露出失望的表情:“原来这就算赔了?江东孙氏的赔罪却是这般潦草敷衍,叫人大开眼界……”

又意味深长地转向丁钰:“上回你四叔冒犯了我,是如何赔罪的?”

若论对崔芜的了解,堂上无人能及丁钰。刚听了个话头,他就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我那四叔上了年岁,一对眼珠长来竟是当摆设用的。幸好主子不与他一般计较,赔了几支上好的老山参,外加十万石粮食与一批粗麻,这事就算过去了。”

孙彦有点明白了,忍着气道:“在下已经答应筹集二十万石粮食,不日运抵关中……”

丁钰打断他:“孙郎君,容我提醒你一句,那二十万石粮食是为着你凉州城内惊了崔使君的驾,以及赎你自己性命用的。”

“你今日赔罪,却是为了当年的有眼无珠。”

“一码归一码,你要是想偷懒省事,用一桩赔罪抵了两件错处,那主意打得也太好了。”

“要我说,这般赔罪,我家使君不要也罢。”

孙彦实不愿与丁钰这等商贾掰扯,没得自降身份。但明堂之上的崔芜丝毫没有打断的意思,显然是觉得丁钰之言甚合心意。

孙彦虽刚愎自用,却并非一味狂妄蠢钝之辈,既然知晓丁钰字字句句都是崔芜意思,如何会与她争这个长短?

只耐着性子道:“那崔使君想要如何?”

崔芜想要如何?

她还真没考虑过。

孙彦今晚来得突然,若没有这一出,明日一早,亲兵便要将他押解回凤翔城。

既是临时起意,崔芜怎会提前想好索要的筹码?

那一刻,她脑中思绪如飞,又与一直没开口的盖昀对过视线。四目交汇的一瞬,盖昀会意,微笑开口:“上回孙郎面见崔使君时,曾提到海运之事,昀对此甚感兴趣。”

孙彦瞟了眼崔芜,想说“崔使君若是真心有意,只要一句话,海运抽润就能双手奉上”。

谁知盖昀话音一转:“昀久在关中,从未见过海运大船,想来能远下南洋的货船,当与内河之船迥异?”

“孙郎既有心赔罪,何不将海运大船的图纸献与使君?使君心胸宽广,得了此等重礼,自然会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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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钰原以为盖昀会提粮食、布帛之类,已经做好拍案而起的准备,谁知他提的竟是航海大船的图纸。

他巴掌抬起一半,悬在半空举棋不定了一会儿,还是收了回去。

何以如此?

自然是因为船舶难得,用于航海的大船建造更是难上加难。

这便是久居内陆的坏处,不仅于海贸无缘,更远离港口,想造船都没这个条件。

可盖昀与崔芜几番深谈,都认为来日天下一统,海运之利绝不可忽略。既要远航南洋,如何能不未雨绸缪,先将造船技术弄到手?

难得江东孙氏自己送上门来,不敲骨榨髓,枉费盖昀“第一谋士”的称号!

问题只在于,孙彦会答应吗?

镇海军节度使的正牌继承人,脑子肯定没问题,稍一细想就知道将孙家视为倚仗的造船技艺拱手让与他人,会是多大的隐患。

是以,他有意含混:“崔使君说笑了,关中远离东海,要造船技艺何用?”

不必崔芜开口,丁钰已然冷哼一声:“你管崔使君做什么用?她没事仿着造个模型玩玩,或是干脆拿来折纸鸢,哪怕烧了听响,也是她的事。你就痛快些,到底给不给!”

盖昀与他一搭一唱:“孙郎若是连如此简单的要求都不肯满足,可见所谓赔罪之说,亦不过敷衍了事,未见诚心耳。”

延昭的反应最直白,他扬起下巴,发出一声冷冷不屑的:“呸,孬种!”

第129章

乱世年间, 吴越之地曾设博易务(1),经海道北上,与民贸易。亦有大船远下南洋, 以中原丝绸、茶叶、瓷器换回当地风物,所得利润极为丰厚。 W?a?n?g?阯?发?B?u?页????????????n???????5?????o??

彼时崔芜还是孙府后院的一名小小女婢, 借着书房服侍的由头,也曾拐弯抹角打探:“这南洋之地,不远千里, 听说海上风浪极大, 要造多大的船才能抵挡浪头?还有,船行海上,到处都是茫茫一片,又要如何分辨方向?”

孙彦只觉好笑,一个妾婢,这辈子未必走得出四方院落, 懂什么航海经商?还要追着刨根究底。

遂只敷衍道:“那些都是跑船多年的行商, 自有法子绕开风浪、辨认方向,你与其惦记这些有的没的, 不如想想怎生服侍你家郎君。”

说着, 露出暧昧笑意,将人拉进怀里:“昨日教你的点茶焚香,可都学会了?”

崔芜极灵巧地一个旋身,脚下好似踩着舞步,从他怀里转了出来。

“倒是没有,”她清脆地说道,“郎君且恕罪,奴这就下去练习。”

说着, 唯恐多看一眼孙彦就会厌烦地呕出来,脚底抹油似地溜了。

那时的孙彦自然是喜欢崔芜的,只是这喜欢更像是喜欢一件稀罕的摆件、一头可怜的爱宠,高兴时逗一逗,至于摆件或者爱宠喜欢什么、对什么感兴趣,乃至心里在想什么,是不必理会的。

却未曾想,这记回旋镖竟会在多年后,反插自己一刀。

孙彦闭一闭眼,强压下心口涌起的烦躁……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开口道:“崔使君……”

丁钰再次打断道:“少他娘的废话!应不应?不应就闭嘴,从哪来滚哪去,以后少在咱们使君跟前瞎晃悠,倒人胃口!”

孙彦几次三番被丁钰截断话头,对此人已然深恶痛绝:“崔使君当前,岂有你说话的份?”

丁钰毫不怯场:“没我的份就更没你的份!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俘虏,也敢在我家使君面前指手画脚!”

孙彦恨得咬牙切齿,猛地转向崔芜,就见这女人跟没听见似的,低头饮了口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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