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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一刻感受到恐惧,因恐惧而失态,因失态而出丑。这种丑态被所有人看在眼里,不难想象,宴席结束之后,这些从未被乌骨勒看在眼里的“羔羊”和“牲畜”,会用怎样轻蔑又不屑的语气谈论此事。
这是令乌骨勒想起来就极为恼火,甚至隐隐感到恐惧的。
如果不挽回尊严,今夜之后,他的名字将再不具有任何威慑力。
他目露凶光地抬起头,见崔芜已然转过身,于是怒吼一声,抄起搁在一旁的酒坛:“我要你死!”
崔芜听着动静不对,想要回头,却忍住了。
下一瞬,灿烂直追流星的寒芒掠过鬓发,极精准地撞上酒坛。
“砰”一声脆响,酒坛四分五裂,酒水泼溅了乌骨勒满身,将他浇成一只落汤鸡。
崔芜脚步不停,抬头对高处的秦萧一笑,只见他手持长弓,引弦如满月,下一箭已然瞄准乌骨勒。
“小王子在我的地方,辱我至交,伤我盟友,是何道理?”秦萧冷冷道,“中原虽好客,却不会纵容恶客。小王子若打定主意在我眼皮底下撒野,秦某亦不介意将你的首级交还令尊。”
他寒凉一笑:“当年叶城的账,还未与令尊算过,今日先讨些利息,倒也无妨。”
乌骨勒险些将牙咬碎了。
但他到底不蠢,看得清眼前形势,知道秦萧是真切起了杀意。非要硬碰硬,他今晚十有八九得将人头交代在这儿。
可他当着所有人面受辱,这口气若是就此咽了,日后“乌骨勒”这个名字只会成为大漠的笑柄。
这是乌骨勒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脚步一动,就要冲向崔芜。
一旁却有人伸出手,死死摁住他。乌骨勒回过头,只见同罗对他极隐晦地摇了摇头。
真英雄,能忍眼前之辱以图来日,一时血勇只是逞强,即便死在这儿,也不过在各族口中落下个“蠢货”的名头。
不值当。
乌骨勒看懂了同罗眼中的劝谏,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难免陷入纠结。
这时,朵兰可汗看戏看够了,好整以暇地开口道。
“狼王息怒,”他说,“小王子殿下毕竟是个孩子,做事总有不周全的地方。”
“您是中原狼王,大人大量,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说话间,崔芜已经回身落座,一只纤白如玉的手搭上秦萧铁腕,轻摁了摁。
“是啊,只是个孩子,”她用格外讥诮的语气加重了“孩子”两个字,“不懂事,也不会看人眼色,跟条小狗差不多。”
“兄长是一方英豪,何必跟条只会乱吠的疯狗一般见识?”
那一摁力道不重,秦萧的腕子却被扳动了,顺势收了强弓,抛给一边的亲卫。
乌骨勒听得崔芜言谈间将自己比作疯狗,简直出离愤怒。他从来以狼自居,这话就像是照准面庞“啪啪”扇耳光,恨不能立时冲上去,将那女人首级斩落,用她的鲜血洗净自己的屈辱。
但同罗死死拽着他,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多谢狼王仁慈。我家殿下喝多了烈酒,已经有些醉了,还请让我带他回去休息。”
言罢,瞧着秦萧没有阻拦的意思,硬拉着乌骨勒离了宴席场地。
始作俑者的崔芜倒是若无其事,端起一碗兑了米酒的清水,对满座宾客笑吟吟道:“小插曲而已,别扫了诸位雅兴。来,我再敬各位族长一碗,谁要是不饮,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女人。”
各部族长只觉头皮发麻。方才一番事端正是因“女子”两字而起,连乌孙部素来嚣张的小王子都吃了挂落,即便众人心里颇有微词,也绝不敢在这时犯崔芜的忌讳。
只好若无其事,将那烈度极高的美酒连灌三碗。
这一场喝下来,崔芜和秦萧无一醉倒,反倒是前来赴宴的各部族长,站都站不稳,被亲随拖死狗似地扶了出去。
朵兰汗王也喝多了,却兀自心心念念崔芜答应的美酒和棉布:“还请崔使君考虑考虑,我们……愿意用最好的牛羊,来换美酒和棉布。”
“对了,乌孙部的人一向不老实,今晚上你们也看到了。如果能把茶叶和盐铁换给我们,日后朵兰部就是中原人最忠实的盟友,乌孙部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光。”
崔芜端着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一边随口敷衍,一边目送朵兰可汗被扶走。
待得空地再无外人,她摸了摸笑得发僵的面庞,龇牙咧嘴:“笑了一晚上,都不会好好说话了。”
秦萧眼底冷意还未散尽,人已伸出手,抚住崔芜白生生的腮帮,轻拧了两把。
“好些了?”
崔芜:“……”
她怀疑秦萧是在趁机占她便宜,可她没有证据。
“今晚上可是热闹,”她聪明地换了话题,“小王子殿下一心想下兄长的脸面,你猜,他回去后看到自己老巢被端了,会是什么反应?”
秦萧:“不猜。”
见崔芜还在跃跃欲试地往乌骨勒离去的方向探头,他索性拉住她手腕,掉头往回。
“回吧,饿了。”
“不是刚用完烤肉?”
“怕腹痛发作,没敢用。” w?a?n?g?阯?F?a?b?u?页?????????ě?n??????Ⅱ?????????o??
“早让兄长出城前先用些吃食垫垫……我走时命人炖了鸡汤,回去下面?”
“想用些肉食。”
“那就下馄饨,馄饨鸡,可好?”
“甚好。”
第148章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当乌骨勒憋着一肚子火气, 快马加鞭赶回驻地时,面对的是倒塌的营帐、被洗劫一空的羊圈,以及伤痕累累的留守护卫。
“怎么回事!”他翻身下马, 左右张望了下,劈手揪住一个护卫衣领, “这是谁干的!”
护卫伤得不轻,右肩不知被什么利器带过,皮开肉绽, 几乎能看出翻露的骨头。
“是、是铁勒人!”壮汉嘴角含着血迹, 断断续续道,“他们……趁夜偷袭了营地,抢走……所有的牛羊。”
乌骨勒暴怒,将他推搡在地:“你胡说!铁勒的勇士怎么会偷袭我们的营地!”
“……是真的!”护卫跌倒在地,连伤带疼,好悬背过气去, 缓了半晌才艰难道, “我、我亲眼看见,他们穿着铁勒人的皮甲, 用着铁勒人的蒺藜骨朵, 我、我就是被他们的骨朵所伤……”
乌骨勒不信。
他的母亲出身铁勒王族,铁勒与他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他不认为铁勒有对付他的理由,就像他坚信横行大漠的狼王干不出暗箭伤人的卑鄙之举。
“你骗我,你一定是被中原人收买了!”
宴席上积蓄的怒火在这一刻汹涌喷发,乌骨勒拔出身后亲卫佩刀,面色森寒地高举头顶。
“你敢跟中原人勾结?你去死吧!”
弯刀斩落,护卫腔子里的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