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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上前想握住崔芜之手。崔芜往回一抽,叫他扑了个空。

孙彦愣了愣,耐着性子柔声道:“光阴不等人,你我错过许久,莫再将大好时光浪费在争执上,可好?”

“我知过往皆是我对你不住,与我一个赎罪补过的机会。以后你我一起,我定要你每一日都开开心心的。”

“等你再给我生个孩儿,我们一家人好生过日子。你有夫有子,终身得靠,岂不比你独自一人风里来雨里去稳当舒服得多?”

崔芜静静瞧着孙彦,这男人是江东孙氏嫡长子,身份之贵重不亚于吴越太子,此时却用殷切又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极为讽刺地,这一刻,崔芜相信了他所谓的“真心”,也相信他许诺“补过”和“好生过日子”时,是认真这么想的。

可人心这玩意儿,若是能坚硬到底、一成不变,后世那位大才子又怎会发出“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的感慨?

“孙郎说得极好,只我想请教一句,当年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带回府中,施以□□的人是谁?我好容易逃出孙府,非要将我抓回府中的人是谁?辱我囚我,迫我困我,对我施以杖刑的人,又是谁?”

孙彦急切道:“若我知晓,日后会爱重你至此,必不会如此待你。”

崔芜勾起嘴角。

“昔年你心气不顺,便能将我当玩意儿,随意摆布凌辱。如今你无法以身份和权势压倒我,便来与我说弥补、谈忏悔,”她平静地说,“若是来日,我再次失去权柄,你是否又会如当年一样,对我随意摆布、任意欺凌?”

孙彦着急开口,却被崔芜一个手势打住。

“不必急着分辩,”她神色淡然,“你自小饱读诗书,该知道诗经里有一句,‘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连几百年前的古人都知道,人心如桑叶,热忱时鲜明艳烈,险恶时枯黄凋敝,无常势,无常形。”

“我已经见过你最不堪的一面,试问如何能相信,你今日所谓的真心,不会在深情转薄之后,变得面目全非?”

孙彦心中酸涩,只恨不能剖开胸膛,将一颗真心亮明给崔芜:“我以后定然待你好……真的,我再也不变了。”

他语气恳切,一字一句都好似咀嚼着心肝。

崔芜勾起嘴角。

“即便你是真心的,”她说,“即便你以后再也不变了。”

“我对你从无情谊,又凭什么接受你所谓的真心?”

“从无情谊”四个字仿佛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捅进孙彦要害,令他僵在原地。

“男女之事,本是两厢情愿,有谁规定你付出情意,我就一定要接受?”崔芜含笑睨他,似天真似残忍,“你孙彦算什么东西!”

孙彦如堕冰窟,心口一阵寒凉,一阵绞痛。

是了,他不是未曾察觉崔芜对他的观感,只是他不肯信,不肯信那些在他是红袖添香、旖旎难言的过往,于她只是耻辱和污点。不肯信这场情深似海的戏码中,只有他一人如痴如醉,无法自拔。

“你这个女人,”他神情惨淡,似哭似笑,“心肠真是比铁石还硬。”

崔芜若无其事:“比起孙郎当年的欺凌、折辱、践踏,我至今未动你们江东孙氏一根头发,已经算是慈悲为怀。”

孙彦心神微凛。

他与崔芜相识多年,又耳鬓厮磨过大半载,如何听不出她话里压抑极深的怨气与憎恨?

那一瞬,他心情舒畅了许多,大抵男子都有自负之心,宁肯心仪的女人是因恨意而不愿复合,好过她对自己毫无情意。

至少在他看来,前者意味着这个女人还是在意他的。

“我知你记恨旧事,不愿同我一起,”孙彦自忖拿准了崔芜脉门,重又游刃有余,唇边甚至多了几缕风流态度,“只要你能消气解恨,要我做什么都可。”

话音顿住,视线环顾房里,取过一柄支窗用的木棍,双手碰到崔芜面前:“我辱你伤你,囚你困你,你若不解气,大可杖责于我,不论多少下,我都心甘情愿。”

言罢,当真宽了上衣,半跪下身,将肌肉紧实的后背暴露给崔芜。

崔芜端详手中木棍,半晌,突然“咯”地笑了声。

她轻扬皓腕,将木棍远远抛开,在孙彦不解的注视中,平静道。

“我不接受打折的条件。你方才说,只要我解恨,做什么都行?”

她取过案上烛盏,拔了蜡烛,将那尖利的烛台丢给孙彦:“你自我了断,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我可允诺,日后不与你江东孙氏为难。”

孙彦脸色铁青。

他固然有悔过之言,但那与其说是真心悔悟,不如说是做好了准备,要以怀柔示弱的态度打动崔芜,令她回心转意,与自己重归于好。

却万万料不到,这女人竟然这般狠、这样绝,直接要他自我了断!

崔芜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开口,就知孙彦断断不肯。

她微弯下腰,端详着孙彦阴晴不定的脸色,勾了勾嘴角。

“怎么,不肯?”她哂笑,“也是,说什么情深似海、诚心悔悟,其实在你心里,看得最重的永远只是自己。”

“你说你爱我,你究竟喜爱的是我,还是你自己的不甘心?”

“你不甘心自视甚高,却被一个被自己视作卑贱的女人拒绝。不甘心昔日随意摆布的‘玩意儿’,如今却能逃脱掌控,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不甘心自以为的一腔深情,被旁人看的一文不值。”

“所以你要不惜一切地去追回、去证明,追回这辈子再不可能得到的,证明自己并不是那样无能无力,依然有能耐掌控一切。”

“对吧,孙郎?”

孙彦被她怼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心里隐隐意识到,她其实说中了一部分真相,理智却下意识排斥。

只因他口中的那个人,太无能、太无力、太卑微,他不能认。

“你,便恨我至此?”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自你走后,我相思入骨,哀毁过甚,几已形销骨立。你就这般,不看在眼里?”

崔芜真是连冷笑都欠奉,正要开口,忽听“咚”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撞在门板上。

紧接着,院里传来丁钰的大呼小叫:“在那在那!快抓住它!”

崔芜懒得与孙彦掰扯,一把掀开房门,故作不悦道:“吵嚷什么?”

忽觉什么东西扒着小腿不撒手,低头一看,却是只毛团子,灰白两色为主,蓬松尾巴一摇一甩,脑袋上顶着两个尖尖的耳朵,两抹灰痕恰如一道八字头帘,当当正正地盖住头顶。

毛团抬起脑袋,露出一双碧蓝如水的眼,冲她娇怯怯地:“喵呜。”

崔芜:“……”

我去!这他娘的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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