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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郎君,你莫不是早料到铁勒人会对太原下手,故意将兄长引来,好借铁勒人之手除了眼中钉?”

孙彦哑口无言。

他知道崔芜聪明,却不想只因一时情急生乱,竟被她抓住破绽,将来龙去脉推测得七七八八。

他张嘴欲言,却发现无从辩解,眼看着崔芜眼神转为不屑:“我原以为孙郎虽人品卑劣,却还算敢作敢当,没想到你竟利用女子,行此下作之举。”

“孙彦,你真是刷新了我的下限。”

孙彦原是为了崔芜才冒险潜返太原城,熟料对方非但不领情,还将他贬损得一无是处。饶是他已然习惯崔芜的冷言冷语,也不禁心中酸楚:“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何至于此?”

“我为你连性命都不顾,你当真毫无触动?”

崔芜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白痴:“是为我,还是为了满足你那点廉价的自我感动?你自己不想当人、不干人事,别拖别人下水!”

孙彦不止青筋颤动,脸颊都要抽搐起来。他近乎自暴自弃道:“好、好……反正我在你心里已然是卑鄙下作之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回头对左右厉喝道:“将人打晕带走!”

崔芜早料到他有此一着,反应极快地后退三步,躲进墙壁死角。与此同时,破空之声接连响起,数支箭矢破窗而入,拦住部曲抓向崔芜的手。

部曲到底训练有素,第一时间拔刀格挡。却不想那箭头原是空心,里头填满了特制药粉,与刀锋碰撞的一瞬炸裂开,药粉扬得纷纷洒洒。周遭部曲猝不及防,吸入了好几口。

屋里弥漫着粉末充斥的雾气,饶是崔芜早用衣袖捂住口鼻,依然觉得太阳穴发晕。仿佛过了一天一宿那么漫长,又好像只是短短交睫,房门被人踹开,无数人影急慌慌地冲进来,十来个声音七嘴八舌:“属下接应来迟,请主上恕罪!”

崔芜强撑最后一丝清明:“将孙彦及孙氏部曲押回府衙……搜索附近,以防铁勒奸细混入城中……告、告诉狄斐,加紧城防,倘若孙氏与铁勒勾结,耶律璟可能趁乱攻城……”

她说到这里,实在撑不住,低头栽进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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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芜人虽晕了,却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铁勒人高举马刀嗷嗷叫着扑上城楼,一会儿是孙彦那张每每见了都叫她恶心反胃的脸。

待得药力稍退,她迷迷糊糊想起自己人在哪、干什么来的,挣扎着掰开眼皮,就要懵头懵脑地坐起:“来人啊!阿丁?狄斐?”

然后被人摁住肩头,硬怼回枕上。

崔芜:“……”

这人手劲忒大,偏生枕头又硬,磕得她后脑生疼,猛奓金花。直到那人将茶碗送到嘴边,温热的茶水灌入口中,笼罩在眼前的那层迷雾才逐渐散去。

她贪婪地喝了大半碗,喉咙得到润泽,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终于看清给自己喂水的男人,却一点不觉得惊讶:“我没死在孙彦手上,迟早有一天先被兄长呛死。”

秦萧正用衣袖给她擦拭嘴角水渍,没想到这丫头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埋汰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很想给她额角一个暴栗,瞧着崔芜还未恢复血色的面颊,到底没忍心。

“原来阿芜也知道孙彦会对你不利,”秦萧脸色淡漠,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看得出,安西少将已是动了真怒,“殷钊说,你事先安排伏兵,却故意让他们晚半刻钟赶到,可见猜到是孙彦相邀。”

“如此还敢独自赴约,就不怕他对你不利?”

崔芜满心惦记着城外的铁勒人,却也没错过秦萧字里行间的火气,犹豫了一下才解释道:“会引我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不是铁勒奸细,就是孙家人。不论哪一方,都不会立刻取我性命。”

“我一人赴约,只为减轻对方的防备之心,方便套话。其实亲兵早已埋伏好,时间到了就会强攻,将屋内之人全部迷倒。”

“这一遭看似凶险,其实尽在掌握,不会出岔子的。”

第161章

秦萧说话前深深吸了口气, 以此压制住濒临发作的怒火。

这其实不是第一次。每当崔芜弄险取巧,以自身性命为诱饵引敌人上钩时,他都很想撬开这小妮子脑壳, 看清里头是什么构造。

若说之前,她出身草莽, 人微言轻,不得已拿性命博前程也罢了。可她现在分明是关中主君,割据一方, 手下能人良将无数, 何须次次都由自己上阵犯险?

“你既知有诈,将人抓回后,想问多少问不出,何必拿自己性命作赌?”秦萧压了压声气,“真要出了岔子,你打算置关中于何地?又要置太原府于何地!”

崔芜自认已经低声下气到了极致, 秦萧还揪着不放, 骨子里的独断刚愎立时激了出来。

“我既敢去,就是评估过风险, ”崔芜说, “事情也确如我所料,秦帅何必揪着不放?”

“与其纠结已经发生的,还不如想想城外的铁勒人该怎么打发,他们可没我脾气好,能耐着性子听兄长数落。”

秦萧一番苦口婆心被崔芜当成驴肝肺,好些年没这般气噎过,一时倒觉出几分新鲜的憋屈感。

崔芜意识到话说过了。但她居上位久了,习惯了事事独断, 实在拉不下脸面道歉,与秦萧相对沉默好一会儿,有些不自在地转开话头:“兄长肩伤如何?疼得厉害吗?”

这在崔芜,已是婉转的低头示好,秦萧如何听不出来?

他不好跟个姑娘家斤斤计较,只能压住胸口那缕微妙的异感,若无其事道:“没有大碍,阿芜治伤的手法极好,并不觉得疼痛。”

然后他又想起一桩旧账:“不过,秦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尝到被人下药的滋味,多亏阿芜了。”

崔芜:“……”

若说方才是秦萧咄咄逼人理亏在先,那这回就真是崔使君心虚了。

“你我兄妹,兄长何须客气?”崔芜厚着脸皮道,“兄长连日守城,本就辛劳,是该好好睡上一觉。你看你现在不就精神焕发,还有力气教训我了?”

秦萧气笑不得,恨不能在她腮帮上拧一把。

这二位自觉互翻旧账,三天三夜也翻不完,既然彼此在对方手里都有把柄,干脆调转枪口欺负外人。

于是一同押回府衙的孙彦被带了上来,脸上还有几处明显的淤紫。

崔芜一愣,看向押人的亲兵:你们干的?

亲兵连连摇头,努嘴示意端坐一旁淡然品茶的秦萧。

崔芜悟了,转向秦萧:“此人拐带了秦大小姐,有损秦氏清誉在先,诱兄长入险境在后。”

“该怎么处置,兄长拿主意吧。”

秦萧神色淡漠:“拖出去,斩了。”

孙彦一直死死盯着崔芜,见她丝毫没有施舍眼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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