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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已经沉没在水下,无法呼吸,生死只在顷刻间。

崔芜几乎魂飞魄散,百忙中根本顾不上辨认,摸索着捧起那人脸颊,低头将一股气息渡入口中。

男人身躯微微震颤了下,似乎想咳嗽,在这漆黑水底却只吐出一串气泡。

崔芜浮上水面换了口气,重又扎回水中。这一回她冷静了许多,拔出藏在小腿里的匕首,将绑住男人的绳索一一割断。

那人伤得极重,失了绳索束缚,身体被水流裹挟着冲出,正好撞进崔芜怀里。

崔芜手忙脚乱地扶住他,两腿踢踏着浮出水面。她用手托着男人下巴,令他口鼻探出水面,借着一点微弱浮光,艰难辨清了他的面孔:“兄长……兄长!”

“你撑住,我带你出去!”

秦萧头颅本是无力斜倚在崔芜肩头,此时仿佛凝聚起一点神智,抓着她一个旋身,勉强避开一块当头砸落的碎石。

水流掀起浪涛,推着崔芜往洞外漂去。她死死扣着秦萧手腕,将他一并带了出来,探头一看顿时心凉半截,只见四下里都是大水茫茫,暴涨的河水吞没了山路,他们被河水席卷,宛如两片身不由己的落叶,时而被抛上浪头,时而又沉入水底。

崔芜唯恐秦萧被冲走,用衣带绑住两人腰身,又拼了命地将他托出水面。

“兄长,坚持住啊!”

崔芜一度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她麾下有兵,她手中有权,她令旗所向就是将士长刀所往,再没有什么能囚住她、困住她。

可她错了,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强大。

即便是她,也抗拒不了洪荒造化和生死因果之力。

好比现在,崔芜机关算尽,却还是因为爆炸角度的毫厘之差,被卷入茫茫洪涛。哪怕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够将秦萧头颈托出水面,不至陷入窒息。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想起自己最瞧不上的恋爱脑美人鱼,做梦也没想到有一日殊途同归,会效仿对方在惊涛中救人。

不对,她还不如人家美人鱼!

至少美人鱼没有被风浪淹死的危险。

他俩在水中跌跌撞撞了半炷香,眼看已经力竭,崔芜踢踏的脚底突然踩到“实地”,哗啦一下,半个身体居然分水而出。

她吃了一惊,再一看,身前露出半截马颈,竟是小红马自汪洋中寻来,及时托住她。

崔芜几乎喜极而泣:“好样的,回去给你记头功!”

小红马仰起脖颈,炫耀功劳似地嘶鸣一声。

然而红马再如何神骏,也抵不过天地造化之力。他们身陷湍急河水,只能随波逐流。

这时一夜过去,天边泛起微白晨曦,岸上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竟是丁钰和狄斐解决了乌孙人,沿河搜寻到这里。

他们隐隐听到马嘶声,拿着千里眼找寻半晌,终于发现在河中挣扎的两人一马,险些魂飞魄散。丁钰回头大吼:“快,把所有绳索都拿来,赶紧救人!”

狄斐动作极快,带着一众士卒结好长绳。不过片刻,水里的崔芜又被冲出去十来丈,他们只得上马狂追。

“待会儿我下水,”狄斐回头厉喝,“你们在上面接应,等我抓到主子,就立刻往上拉!”

亲兵迟疑了一瞬:“可是河水这样急,将军您不精水性,能撑住吗?”

狄斐劈手夺过长绳:“大不了豁出这条命,总不能看着主子……”

话没说完,忽听一记长嘶,狄斐根本没反应过来,身后窜过一道黑影,闪电般叼走他手中长绳,纵身跃进滔滔河水。

狄斐慌忙勒马,只见半途杀出的竟是一匹黑马,模样十分眼熟,可不是秦萧那匹心爱的坐骑?

他却不知,秦萧被俘,踏清秋也落入乌孙人之手。大漠上的民族视马如命,原想驯服敌骑收为己用,谁知赶上劫营之事,马厩乱作一团,踏清秋趁机溜出,循着崔芜和红马的气息一路追来。

它可比狄斐顶用多了,几个起伏已经游到崔芜身边。崔芜大喜过望,赶紧接过长绳绕过马背,又在自己和秦萧腰间系了几个结实的绳扣,伸长胳膊对岸上挥了挥。

丁钰抻着脖子望了半天,就等这个手势:“快拉!”

当下,二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排成一列,抓着长绳拼命拉扯。绳索另一端拴着一列战马,确保岸上之人不会被拖进水里。

几十个壮汉脚跟抵着脚尖,绳索在他们手上一寸寸地挪动。与此同时,两匹骏马用后背顶着气力耗尽的主人,在漫长的拉锯后,终于踩上实地。

崔芜跳下马背的一瞬脚就软了,被丁钰和狄斐一边一个扶住。她顾不上喘匀气,抬手一指身后:“兄、兄长……”

不用她吩咐,史伯仁已经快步迎上——他被乌孙人扣在营中,亦是趁乱逃出,途中与狄斐一行汇合,片刻不停地赶了来。

此时见到秦萧,他没来得及欣喜,心先悬到嗓子眼。只见秦萧脸色青白,气息微弱,如果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简直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都闪开!”

他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崔芜扒拉到一边。那北竞王哆嗦着搭住秦萧手腕,摸了半天没摸着脉搏,魂都快吓没了。

她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在河里泡太久,手脚已经冻麻木了,忙转身要来火把,就着火光烤了半天,待得指尖稍稍恢复知觉,才重新把脉。

无数道目光落在崔芜脸上,唯恐她皱一皱眉头。幸而崔芜脸色还算镇定,寻了大氅将同样浑身冰冷的秦萧裹住,又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这话是对丁钰说的,他心下会意,递过一个水囊:“百年老山参熬的汤,一路踹在怀里,还热乎着。”

山参是崔十二郎孝敬的,崔芜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一直存在库里,权当保命的底牌。此际一点没吝啬,硬掰开秦萧的嘴灌进去。

这不是对症的汤药,但人参原有大补元气的功效,哪怕是必死的症候,也能拖上片刻。一壶参汤灌完,崔芜不加思索:“回敦煌!快马知会颜适和许知源,立刻收拾出一间干净屋子,里外都要片尘不染。”

早有传令兵快马回去报信,丁钰牵来马车:“你跟秦帅都上去,别冻病了。”

眼下正值春暖花开时节,阳光最盛时还算和暖,入夜后却仍觉寒凉。尤其崔芜在河水中泡了半天,已经出现失温症状,于是不多推辞,极干脆地爬上马车。

秦萧是被两个军汉抬上来的,他一身伤口被河水冲刷得惨白,虽未见到多少血迹,任谁都看得出他曾受过极为惨烈的折磨。

崔芜亲手褪下那件早已扯烂的中衣,翻出酒精为他清创,不知是冻的还是怎样,手指颤了颤,居然没敢往上落。

丁钰与她同乘一车,见状道:“你先歇会儿,我来吧。”

崔芜定了定神:“不用,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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