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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这一回,她的手稳了许多,仔仔细细拭净伤处。酒精刺激伤口,本应是极痛的,但秦萧安安静静地躺着,连眉头都不曾波折一下。
崔芜从未在同一个人身上见过这么多伤痕,伤口锁链一样缚着秦萧,他在崔芜摸索到右肩时,突然幅度细微地挣扎了下。
崔芜闪电般收回手,瞳孔凝成细针。
丁钰:“怎么了?”
崔芜调匀呼吸:“兄长右肩断了。”
丁钰:“……”
他喉头滑动,把一句粗口咽了回去。
颠簸的马车上无法矫正骨骼,丁钰默默递上水囊,触手竟是温热的。崔芜将水囊捂在秦萧胸口处,连人带水囊用大氅包裹好,囫囵搂在怀里。
这一宿兵荒马乱,回到敦煌已是天色大亮。彼时,颜适与徐知源联手解决了来犯的乌孙轻骑,又听传令兵回禀救出秦萧,忙着安排好了院落,亲自带人出城迎接崔芜。
其实颜适旧伤尚未痊愈,昨夜激战一宿,多少有些妨碍。但事关秦萧,要他等在城内却是万万不能,远远看到大漠深处行来一支队伍,他纵马上前,一眼锁定了马车。
“少帅如何了?”他不敢大声,唯恐惊动什么似的,只在马车旁轻声问道,“可方便让我瞧一眼?”
一只白玉似的手撩开车帘,露出秦萧煞白的面孔。那张脸旋即被崔芜探头挡住:“兄长伤得不轻,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颜适从没见秦萧这般苍白孱弱过,心尖狠狠揪紧。幸而崔芜语气还算镇定,多少安抚了他。
“都安排好了,”颜适说,“院落和客房打扫了两遍,热水也烧上了,敦煌城能寻到的药物都弄了来。殿下若是还缺什么,只管吩咐末将,我再去寻。”
丁钰眼皮抽跳了下,直觉颜适这句“末将”意味深远。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待得车队进城,颜适亲自护送马车入了敦煌府衙。早有亲兵抬着长凳等候在内,将秦萧接下的一刻,颜适看清他那一身外伤,胸口如遭重击。
“少、少帅他……”
崔芜紧跟着下车,没错过颜适丢了魂一般的脸色:“放心,有我呢。”
这句话比任何安慰都管用,颜适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地行了大礼:“一切拜托殿下了。”
崔芜将城内诸事交与狄斐和颜适,自己进了偏院,回头就见一个亲兵模样的男人跟了进来,似乎曾在秦萧身边见过。
“卑职倪章,是少帅麾下亲兵,”倪章抱拳行礼,“颜将军怕殿下忙不过,命卑职跟着打下手,也能贴身护卫殿下安危。”
秦萧毕竟是安西少帅,颜适安排自己人跟着也算题中应有之义。崔芜没拒绝,人来了就安心使唤:“去端盆热水过来,所有干净麻布也都拿来。”
倪章唯恐崔芜赶人,听她开口使唤比什么都熨帖,干脆答应一声,一阵风似地去了。
彼时秦萧已经换过衣裳,身上也简单擦洗过。崔芜取了自己配制的回生丹,药材包括五加皮、川牛膝、当归、炙甘草、木耳蜜炙、黄麻灰、穿山甲等,和酒磨碎,灌进秦萧嘴里。
又将八宝丹研碎,取其生肌止痛之效,研末敷于伤处。
平心而论,秦萧伤得虽重,却是以刑讯伤居多,目的是为了折磨他,而不是要他性命。但乌孙没有后世的卫生常识,那些五花八门的刑具也不可能经过消毒处理,加之人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一旦伤口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崔芜额外开了五味消毒饮,如此忙碌一个多时辰,才算将人安顿好。榻上的秦萧昏沉沉地睡着,崔芜不敢离开,就着氍毹席地而坐,鼻中忽然闻到一股食物香气,睁眼就见一碗热腾腾的肉粥送到跟前。
“先吃点东西吧,”送饭的丁钰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教训别人一套一套,搁自己身上怎么忘了?”
崔芜确实饿了,接过粥碗就是狼吞虎咽。吃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不怎么讲究地抹了把嘴:“殷钊可回来了?”
“还没,”丁钰说,“乌孙部虽然溃散,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清理善后还得花点时间。你安心守着姓秦的,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你。”
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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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如何营救秦萧, 崔芜与丁钰、盖昀反复推演过,得出的结论是寻常计策难以奏效,且越是救人心切, 越容易被乌孙部拿住软肋,反摆他们一道。
所以崔芜反其道而行之, 故意误导乌孙人,叫他们不敢对秦萧下毒手。
但这还不够,若要救人, 首先得拆散回纥诸部联盟。而要拆盟约, 就得让他们知道,跟着乌孙可汗只有死路一条。
几经斟酌,崔芜定下赌命的计策,选何处设套、何处引爆火药、火药剂量几何,都是她与丁钰对着舆图推算后定下的。
奈何事发仓促,引爆火药的位置以及火药剂量出现偏差, 虽把河水引了来, 却也令秦萧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
崔芜擦着眼角,将纷乱思绪暂且压下, 摸着秦萧脉搏还算稳定, 自己蜷上小榻打算先睡会儿。
再次睁眼,是被倪章没轻没重推醒的。他原不敢对崔芜造次,但秦萧情况不妙,他顾不得许多:“殿下,殿下醒醒!”
崔芜打了个激灵,瞬间醒盹了:“出什么事了?”
倪章急出一头热汗:“少帅突然发起高热,呼吸也不顺畅。”
崔芜扑到床前,抬手摸了摸秦萧额头, 热得像块火炭,呼吸带着颤音。她心头一紧,飞快揭开被子,不出所料,伤口出现红肿,是恶化感染的迹象。
这还不算完,秦萧口唇青紫,冷汗一阵紧似一阵,整个人不安地痉挛抽搐。崔芜取腕搭脉,不过片刻,耳畔“轰”一声:脉细且疾,这分明是肺脏起了炎症,且已出现危重症。
“我先开个方子,你让人照方熬药。从现在开始,没我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足半步,违者军法处置!”
倪章知道厉害,转身去了。
消息传得很快,不到两刻钟,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颜适与史伯仁是最忧心的,碍于北竞王谕令,不敢越雷池半步。丁钰却没这个顾虑,直接敲了敲窗板:“情况怎样?秦帅还撑得住吗?”
窗纸上透出崔芜身形,她没开窗,声音隔窗传来:“发信鸽,让盖先生即刻赶来河西。”
丁钰心头“咯噔”一下,只有他这样对崔芜十分熟悉的人,才能听出她平稳话音下的焦灼与紧绷。
“十日前就发过了,殿下自己说的,有备无患,”他说,“原本的计划也是盖先生安顿完京城诸事后赶赴河西,稍后属下写信催一催他便是。”
崔芜“嗯”了一声,又道:“兄长情况不好,且染了风寒,恐会过人。这几日吃食汤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