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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摆在面前托盘里除了常见的刀具, 还有一把锯子。

秦萧沉默了。

崔芜没再解释,秦萧的表情告诉他, 他已经猜到治疗过程是怎样的。

“先把这个喝了。”

秦萧问也不问, 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末了咂摸下舌尖,发现与平日里饮的十全大补汤味道不太一样。

“这是什么?”

崔芜失笑:“喝完了才想起来问,不怕我在药汤中动手脚?”

秦萧很坦然:“陛下若想动手,无需这么麻烦。”

然而很快,他发现话放早了,那当然不是毒药,而是崔芜精心调配的麻沸散。药效发作得很快, 不多会儿,秦萧只觉头晕目眩,身体软得挪不动一根手指。

他哭笑不得:“陛下……这是做什么?”

崔芜柔声安抚:“治疗过程不会太好受,兄长且睡一觉,睡醒了就没事了。”

秦萧想说“不必,臣受得住”,可元气大损的身子扛不过药效,饶是他竭力强撑,依然失去意识。

崔芜亲自动手,将秦萧披散垂落的长发挽成发髻,用麻布笼住。自己亦蒙头罩面,披上惯穿的白披风。

“开始吧,”她对打下手的康挽春吩咐道。

秦萧这一觉睡得还算踏实,药剂剥离了肢体官感,一直隐隐折磨他的钝痛短暂消失。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个时辰后,他独自躺在西暖阁中,窗外天色暗沉,隐隐听得有人说话。

首先是阿绰的声音,殿内侍女数她活泼,追随崔芜的时间也长,女帝并不十分拿规矩拘束她:“好好的,陛下为何突然换了后殿匾额?兰雪堂,名字倒是好听,只我不懂,雪都是白的,哪有蓝色的?”

崔芜笑了笑:“不是这个意思……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这是赞誉君子独立世外,品格高洁如兰雪。”

阿绰恍然:“若论独立超然,谁能及得上陛下?”

这马屁拍得太明目张胆,连秦萧都忍不住摇头叹息。

“傻丫头,能当皇帝的,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流氓无赖,唯独不能独立超然,否则迟早被人生吃活剥了,”崔芜说,“这话指的另有其人。”

秦萧心念微动,分明隔了一层窗纸,看不到院中情形,他却莫名觉得崔芜目光洞穿支摘窗,纠缠在自己身上。

手术很成功,该清理的骨痂都清理干净,该续合的断骨也矫正归位。但对秦萧来说,这不是折磨的结束,而是开始。

当麻醉药效褪去,原先隐隐的钝痛立刻化作锥心刺肺的巨浪,一层层冲刷肌骨,直如万蚁啃噬。

崔芜开了活血止痛的方子,亲手喂秦萧饮下。若是平时,武穆侯大约会说些“于礼不合”的套话,但他太疼了,力气化作冷汗从每一处肌理渗出,实在发不出声,只能就着女帝的手吞咽汤药。

崔芜拧了帕子替他擦拭额头冷汗,心疼得不行:“要不,我再配一剂麻沸散,兄长喝了也好安睡?”

秦萧却不愿,一碗麻沸散灌下,他整个人如坠梦中,与疼痛相比,失去身体掌控权更让他不安。

“臣,受得住。”

崔芜知他脾气执拗,不好勉强,只得道:“那我为兄长讲个故事吧。”

秦萧恍惚失笑,心说:这莫不是将我当成颜适那小子了?纵然是颜适,十岁之后也再没缠我讲过故事。

口中却道:“臣洗耳恭听。”

他已做好准备,听一首哄三岁小孩的幼稚童谣,谁知崔芜张口却是:“许久以前,在那东胜神洲,有一小国名叫傲来国。东海之畔生有一块奇石,受天地之造化,夺日月之精华,久而久之生出灵性。”

“某一日,奇石崩裂,从中窜出一只石猴……”

孙行者的事迹在这个时空绝对是头一份,秦萧从未听过这样的故事,不知不觉入了神,连肩头痛楚都暂且撂到一边。又过片刻,药劲上来,他闭目一歪头,居然昏沉沉睡了去。

崔芜遂住了口,轻柔掖好被角,再于案上点一炉安神香,这才留恋地退出去。

倪章与燕七仍候在殿外,崔芜压着声吩咐:“兄长半夜也许会醒,若痛得睡不着,或是发起高热,不必顾虑,即刻告诉朕。”

两名忠心亲卫答应了。

崔芜掠过一眼,见他二人隐有疲意,放缓了口吻:“兄长伤势反复,你们也跟着担惊受怕。以后排个班,你二人轮流守着,别都杵在这儿,熬垮了身子,心疼的还是兄长。”

“左右这殿里还有宫人,少一个人没妨碍。”

这是实话,自秦萧入住西暖阁,崔芜就将殿中宫人分出一半,专门用于照料武穆侯。其中以逐月、初云为首,虽不及亲兵贴心,胜在悉心周到,有些倪章燕七想不到的细节,她们亦能安排妥贴。

女帝关怀,两人自无不应之理,于是倪章留下守上半夜,燕七回后罩房歇息。

如此折腾一番,已是临近三更。崔芜回了自己地界,未批完的奏疏已然码在案上。她随手摊开一本,匀了匀笔墨,就见阿绰端了参茶送上:“晚饭那会儿,崔氏又送请安折子。”

崔芜运笔不停:“说什么?”

“说崔老夫人瞧着不好,也不知能否过去这个年关,老人家这辈子没别的心愿,就想再见幼时失散的孙女一面,”阿绰低声道,“还有御史跟着上疏,说什么陛下仁孝,当不可令亲长抱憾,反正话里话外,都劝说您亲自探望崔老夫人。”

崔芜微哂,提笔落下朱批。

这是她给阿绰的特权,每日送呈的奏疏,皆由阿绰先过一遍,做出摘要附在折上,再按所奏之事分门别类。

如此,省下崔芜不少功夫,阿绰亦觉获益良多。

“以后折子只会更多,你若忙不过来,就叫逐月帮你,她出身书香,这些事做得来,”崔芜吩咐一句,又道,“至于崔家,还如以往,留中不发。”

“朕给十四郎几分颜面,真被他们当成令箭,以为可以开染房了?”

崔芜不在乎崔老夫人死活,也不觉得那位高高在上的名门主母会对素未谋面,甚至连血脉是否亲生都存疑的“孙女”有何亲情。

这世间的唱念做打、悲欢喜怒,说到底无非是为了“权”和“利”。

“之前命你往江南去信,你哥哥可有消息传回?”

“尚未,”阿绰道,“我明日再去封信催催,务必在正月之内,给陛下一个准信。”

崔芜点头允了。

秦萧肩伤连疼三日,只他性情隐忍,哪怕疼得冒冷汗,面上也绝不显露端倪。

然而崔芜仿佛长了双透视千里的慧眼,将他的隐忍与苦楚瞧得一清二楚。只是秦萧不说,她也不勉强,每日只陪着秦萧说些闲话,东拉西扯之下,也能分散些注意。

待到第三日,便是这一年除夕。清早起身,崔芜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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