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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私自调兵,违者以作乱犯上论处。”
这对武将是约束,亦是吸取前朝亡于藩镇的教训。权力的集中与膨胀不可避免会催生野心,这是任何上位者都不希望看到的,不独崔芜。
“等江南平定,可按不同地域设置战区,南边的仗有南边的打法,北边的仗又有北边的打法,打仗要因地制宜,制定军政也是一样的道理。”
比如南方战区需要精锐水师和尖利战船,以后说不定还需打造长驱入海的舰队,这些都得排上日程。
“文官排斥奇技淫巧,斥其为不入流的小道。我设璇玑司,引来好些言官折子,书案都被淹没了。”
“他们只道以仁德教化四邻,殊不知对待某些邻居,讲理是不行的,教化是不够的,非得将他们打怕打痛,才肯坐下与你好好商谈。而要占得先手,火器实是重中之重,绝不可拱手让人。”
“可惜如今炒铁技术还不行,火器数量亦有限。我给丁钰下了死命令,最迟今年年底,得给我装备一支像样的火器队伍,名字都取好了,就叫神机营。”
“还有,军中将领多是跟着我摸爬滚打过来,以后的将领却未必有这许多实战机会。所以我想着兴办武学,将那些不爱诗书,却在军略上有天分的少年人都搜罗起来,也可作为我大魏军队的后备人才。”
她想到哪说到哪,听着杂乱无章,秦萧却从中窥见日后新朝画卷的冰山一角。
他凝神片刻,突然问道:“陛下信不过武将?”
崔芜笑意突然凝固,长眉蜷蹙如珠。
秦萧拢在袖中的手指有些发腻,不知不觉沁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这话过界了,并非臣子本分,但是那一刻,他突然冒出一个十分大胆的念头。
他想试探崔芜的底线,想知道她对他的容忍度究竟在哪。
他想知道,她是“女帝”,还是“阿芜”。
秦萧目不转睛地盯着崔芜,仿佛过了许久,女帝精致的眉眼徐徐舒展,竟然笑了。
“我还以为兄长会憋到天荒地乱,原来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崔芜戏谑道,“感觉如何?是不是一块大石落了地?”
这比喻很形象,见她笑容明媚毫无芥蒂,秦萧扎扎实实地松了口气。
口中却道:“是臣僭越了……”
话未说完,嘴里被塞了一样物事,用舌头卷住细品品,清甜细腻的豆香仿佛一曲悠扬的春日小调。
崔芜笑弯眉眼:“好吃吗?”
秦萧慢条斯理地咽了豆糕:“好吃。”
崔芜仿照他刚才的举动,曲指抹过男人唇角——其实什么也没沾上,她只是单纯地占便宜。
“我从未怀疑过武将忠心,”她并未岔开话题,盖因人与人的坦诚是相互的,她既下定“试试”的决心,如何能不把握住每个机会,“我怀疑的、担忧的,从来不是武将,而是权力本身。”
秦萧听得很专注。
崔芜拎裙起身,在纸堆中搜罗了好一阵:“枢密院是为分权而设,但我想分的绝不仅是武将之权,地方、六部、司法,还有……”
她话音顿住,将写满字迹的纸递过去。秦萧接在手里,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三角形,三处支点分别是“司法”“行政”与“兵事”。
于地方,“行政”对应“布政使司”,“司法”对应“提刑按察使司”,“兵事”对应“都指挥使司”。(1)
于中央,“行政”对应“内阁”,“司法”对应“刑部”及“大理寺”,“兵事”对应“兵部”与“枢密院”。
除此之外,另有“监察”一栏,对应“都察院”与“给事中”。(2)
六部之外,分设六科,主监察事宜,品级虽低,却可直接奏呈御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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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就是过来人,非常清楚权力对一个人的影响,”崔芜低声道,“不加节制的权柄固然能提升效率,却也会催生野心与贪欲。”
“多少古代帝王,执政前期英明神武,执政后期昏招百出。是他们变蠢了吗?不,是权力。”
“因为大权在握,所听皆是阿谀之声,所见俱为锦绣文章。因为生杀予夺、万民俯首,久而久之,便会生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错觉,继而贪图安逸、沉迷享乐,再不思进取。”
“这样的环境太可怕。即便三年五载不受蒙蔽,十年八年呢?二十年,三十年?”
“连我自己都不敢保证能一直固守本心,何况旁人?” 网?址?f?a?B?u?页?ⅰ????????ě?n??????2?5????????
秦萧不知该说什么。
这话出自任何一人之口,都会被斥为离经叛道,只因它颠覆了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准则。
若民不顺于官,何以布政教化?若官不敬于君,何以推行国策?
但它偏生出自世间最权威之人口中。
当朝天子。
“臣记得,”秦萧声音有些干涩,不得不清了清喉咙,“陛下曾说,不愿与人分享权柄。”
崔芜恍惚了一瞬,她确实说过这话,但是太久远了,久到自己都有些记不清。
“与其说是不分享权力,不如说是不愿将命运交到旁人手中,”崔芜说,“我想要自由,想做自己爱做的事,必须有权柄为倚仗。但我想要的,从不只是权柄本身。”
她确实热爱权力,也曾为此拒绝秦萧,但她从未忘记自己的来时路。
她喜爱权力,却更希望借助权柄,为世间留下些什么。
“我知兄长未必相信,但我会记着今日承诺,”崔芜叹息,“倘若一个赤忱之人被催生出不该有的野心,那绝非他一人之罪,而是制度之过。”
“武将原应征伐沙场、为国守边,诸位将军尽到了应尽之责。改良制度、教化万民乃是君主所为,若有不完备之处,皆是我为君之失。”
“即便日后偶有行差踏错,只要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亦会为彼此留余地。”
“有我在位一日,便不会让兄长有鸟尽弓藏之忧。”
“兄长,你信我可好?”
她说过很多次“你信我”,从未让秦萧失望过。
“如果她未因莫须有的可能,疑心我倚功造作、图谋不轨,那我又怎可因她登临高位,就疑心她猜忌功臣、兔死狗烹。”
秦萧抬头,对上女帝明若秋水的眼眸,在那双瞳仁里照见自己的傲慢与成见。
“臣……信阿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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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把话说开的崔芜轻松了许多。这些时日, 秦萧的疏离像一根刺,时刻提醒她这把龙椅有多扎人。
他的忧思不安非她所愿,只她不知如何挑起这个话头。
崔芜心知秦萧嘴上应了, 心里未必十分相信,但……不要紧。万事开头难, 他肯迈出第一步,总比驻足原地、草木皆兵强。
“其实好些想法都是我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