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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芜难得见他显露情绪,稀罕得不行。

“兄长这两日没歇好吧?虚火有些旺,”她捞过外袍,披在秦萧肩头,“见你睡得香甜,不忍心吵你。”

秦萧知道崔芜性情,不跟你来虚的,她说让你睡,就是真心实意地要他多睡会儿。

可三州新下,庶务繁多,连一国天子都在清算账目,他这个三军主帅怎好偷懒?

“要睡也该是阿芜多睡儿,”他叹息道,“前阵子忙着治蝗,没顾上歇息吧?人都累憔悴了。”

“还不让我知道——以为秦某是瞎子,抹上厚厚一层脂粉,我就看不出来了?”

崔芜:“……”

她脸都刷成墙板了,这都瞧得出来?

这人上辈子属老鹰的吧!

“兄长还好意思说我,”崔芜无法反驳,只得反将一军,“你对着镜子照照,自己不也是老大一对黑眼圈?”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还打算天天熬着?什么时候把好容易调养回来的底子熬没了,什么时候罢休?”

这两位各自拿住对方把柄,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场争执继续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遂不甘不愿地偃旗息鼓。

崔芜沉默一会儿,揉了揉鼻尖:“晚食备下了,兄长用饭吗?”

天子亲自递台阶,秦萧再如何满心没好气,也没有不就坡下驴的道理。

“……用,”他面无表情地说。

北地不比京中富庶,崔芜也没有劳民伤财的打算,食材挑当地现有的,难为御厨置办了一桌瞧得过去的菜色。

清炖羊肉,爆炒羊杂,时令野蔬,以及两碗热腾腾的鸡汤面。

还各自卧了一个荷包蛋。

秦萧不挑吃食,埋头喝了两口鸡汤,方想起来问:“怎的想起吃面了?”

崔芜好些时日没跟秦萧一起用饭,见他吃得香甜,自己也胃口大开。

“兄长还问我,”她低头西里呼噜,“忙得连轴转,正经日子都不记得了?”

秦萧心头微一“咯噔”,第一反应是疏漏了重要事宜。

然而他仔细梳理过一遍——驻军布防、安抚民生、清理府库、归宗簿册,似乎并未落下什么,遂不解反问:“秦某不记得什么?”

崔芜无语地看着他:“今儿个是四月十六……兄长以为我紧赶慢赶,生生赶在今日入城是为了什么?”

秦萧微微讶异,他是真忘了。

四月十六,他的生辰。

有那么一时片刻,秦萧不知说什么好,不是不清楚崔芜待他上心,却没有哪一回如眼下这般百感交集过。

像是一只大头蚊,在心窝软肉处狠狠叮了口,既酥且麻,又软又涩,颤巍巍地震荡不休。

他默默回味片刻,用看似平淡的套话压下五味陈杂:“确实忘了,还是阿芜记性好。”

生辰这玩意儿,如果不当回事,也就是个普通日子。非得有人记在心上,以近乎仪式感的方式赋予它特殊的意义,才能从一众流水样的“日子”中脱颖而出。

可人活一世,与山禽走兽的区别,不就在于这点“意义”吗?

崔芜没想这么多,只得意于自己“未曾错过”,为秦萧夹了快羊肉:“羊肉温补,兄长多用些。”

秦萧还了她一只炖得脱骨的鸡腿。

他挑了两筷面条,自觉比方才多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忽又想起一事:“说来,秦某与阿芜相识多年,还从没问过,你的生辰是哪一日?”

崔芜手中筷子顿住了。

她从未对人提及生辰之事,登基之后,礼部侍郎曾婉转问过两回,都被她借着“百废待兴不宜铺张”的由头敷衍过去。

因为她不知如何回答。

第285章

崔芜是魂穿, 生辰按说应以原主的为准。但原主生辰于她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日子,盖因她十五岁及笄当日, 非但被逼着接客,还因为阳奉阴违, 结结实实挨了三十鞭子,关进柴房整整三日,险些没扛过来。

亏得那家妓馆于江南暴乱之际被人烧了, 否则以大魏女帝今时今日的心性手段, 老鸨逃不过凌迟之刑。

崔芜不想将原主生辰当作值得纪念的日子,却也不想如打发礼部官员一样,随便敷衍秦萧。

他于崔芜,终究是不一样的。

“……八月十六,”她思忖许久,终于答了, “听说是个酷暑日子, 我……娘亲为了坐月子,生生捂出一身痱子, 为此没少埋怨我。”

秦萧极犀利地眯起眼。

若他没记错, 崔芜生母在她出生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如何坐完月子,又怎可能埋怨襁褓中的婴儿?

况且八月中旬,秋风渐起,即便是江南也该有了凉意,怎会捂出一身痱子?

这些疑问纠缠心头,几度想刨根究底,又被秦萧强行压下。

也许是他想多了, 总觉得这一晚的崔芜与平日不同,眼睛里压着太多、太沉重的东西,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秦萧稍一沉吟,果断避重就轻。

“从未听阿芜提及生辰,即便万事从简,也不至于谨慎至此,”他温言道,“今岁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崔芜果然转了心思,乌溜溜的杏核眼不住眨巴:“要什么都成?”

秦萧颔首:“只要秦某能做到。”

换言之,上天入地生孩子这种奇葩要求,就不必开口了。

崔芜笑眯眯地:“若我要兄长往后年年陪我共度生辰呢?”

秦萧捡了筷羊杂:“有何不可?”

崔芜“切”了一声,撇了撇嘴。

“答应得倒是痛快,”她没好气地想,“谁知道八月什么光景?”

不是她信不过秦萧,而是他们都清楚,乱世之中,瞬息万变。随便一场战事,就能将秦萧拖在北境,指望他说话算话,不如指望老天多降几场雨来得靠谱。

这一日是武穆王三十一岁生辰,没有张灯结彩,没有大肆操办,只有一顿家常便饭,和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

秦萧却觉得心满意足。

“这样就很好,”他想,“往后每年生辰,只要有她陪我吃一碗长寿面,就足够了。”

他不奢求更多,有时求的太多,反而连手里的都抓不住,得不偿失。

看看他那个刚愎自用的父亲,还有江东孙氏的下场,就明白了。

女帝北巡固然有政治作秀的成分,但作秀也分“走过场”和“下血本”。除了第一日的万人空巷,自翌日起,随行医官在城中设了数个“义诊点”,专门给患有病症的贫苦百姓看病。

崔芜微服上瘾,问医官借了一身白大褂,也混进义诊队伍——幸而此行原有女医,各人又戴着面罩,倒也不算打眼。

她看诊的第一个对象是六七岁的男童,咳嗽、胸闷,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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