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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卡痰。崔芜把了脉、问过症,断定是痰热肺炎,开了桔梗甘草汤。又见娘俩穿着破旧,估计没闲钱买药,遂自掏腰包,给了孩子母亲一个小木牌:“每日早晚两回,凭这个木牌来这儿领药,若是自家熬不了,搁这儿熬也成,总之别耽搁了孩子病症。”

那妇人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成想崔芜不仅看了病,还替她出了药钱,一时感激涕零,恨不能跪地磕几个响头。

崔芜怕了古人的磕头礼,赶紧把人薅起来,想了想,又从荷包里摸出一块油纸包的红糖,塞给那瘦骨伶仃的孩童:“这是糖块,回去后拿鸡子炖了,给孩子补补身子。”

当娘的连连答应,千恩万谢地走了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崔芜的义诊点前排起长龙。有人千恩万谢,有人惶恐不安,还有人跪地磕头嚎啕大哭,又被严阵以待的禁卫拖到一边。

不远处有座二层小楼,是城中数得着的酒楼,向南窗户推开半边,就能望见崔芜所在的义诊点。

秦萧亲自张弓,箭头一直瞄准那跪地痛哭的干瘦男人。直到他嚎脱了力,被禁卫搀到一边,方收了弓弦。

一旁的颜适长出一口气,口中抱怨道:“陛下也是,命医官诊治已经足够施恩,何必亲自下场?累得咱们担惊受怕,唯恐有闪失。”

秦萧听不得非议天子,冷冷睨了他一眼。

颜适一时失言,忙自己捂住嘴。

“你以为陛下不明白这个道理?”秦萧说,“她本可以安坐京城,风吹不着,雨打不透,热了有冰鉴,冷了有炭盆。至于边陲诸事,自有咱们跟地方官打理,何必非得吃这个苦头?”

颜适就是这么想的,眨巴着眼等下文。

“一年两年,或许可以。三年五年,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十年八年呢?二十年?三十年?”秦萧看着不远处被百姓簇拥的崔芜,沉声道,“高高在上久了,会忘记泥里的蝼蚁是什么样。就好像塑了金身、端坐莲台的菩萨佛陀,不会在意肉体凡胎的悲欢苦痛。”

“陛下不想让自己变成那样,所以她要时常出来走走、看看。惟其如此,她才知道百姓缺什么,要什么,想什么,怕什么。”

“凡事最怕纸上谈兵,用兵是这样,治国理政也不外如是。”

颜适品着这话,好像有所感悟,又生出更多疑问。

这时,队伍排到一个瘦小的少年。他上前揪住崔芜衣袖,就要把人拖走。

秦萧刚收起的强弓再度张开,凝眸片刻,突然“咦”了一声。

颜适也认了出来:“这不是咱们放粮那天,第一个领粮食的孩子?”

另一边,突然冒出的少年令禁卫如临大敌,只听“呛啷”骤响,五六把长刀同时出鞘,架于少年颈间。

一只手就在这时伸来,挥退禁卫。崔芜弯腰扶起被人摁跪在地的少年,替他拂去额角尘土:“可是你家里人得了重病,过不来?”

她一句话说中关键,少年拼命点头。

“求你……救我娘,”他官话说的不是很利索,连说带比划,“生病,起不来床。”

崔芜拍了拍他肩膀,回头吩咐道:“寻人替我的班,我跟这孩子走一趟。”

护卫的殷钊顿时急了:“陛……您不能亲自去,万一有诈怎么办?”

“我又没说一个人去,”崔芜道,“点一队禁卫,带着药材粮食,跟我一起过去。”

殷钊这才没话说。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人群生出些微骚动,很快又恢复平静。新的医官顶替了崔芜位置,女帝本人则由十余名禁卫护持,跟着少年往家走去。

中途拐过街角,只见秦萧带着颜适等候在侧:“阿芜若不介意,秦某陪你同去。”

崔芜自无不允之理:“有劳兄长了。”

少年久在胡人治下,不是很清楚“武穆王”这个爵位意味着什么,更不明白称呼秦萧一声“兄长”是多重的分量。但他知道这两人都是“大官”,有他们在,也许自己重病的母亲能救回来。

他兴高采烈地冲进小屋,扑到床前,用当地方言连着叫了几声“娘”。

床上静悄悄的,没人答应。

崔芜紧跟着进屋,第一口吸进空气中的灰尘,差点呛咳起来。她用手捂着鼻子,过了片刻方适应过来,只见这是一处典型的贫苦人家居住的小屋,木头桌子坑坑洼洼,条凳瘸了一条腿,用垒起的石头勉强支撑。

屋里不知多久没透气,弥漫着一股……属于尸体的腐朽气味。那孩子的母亲躺在破烂铺盖里,脸色青白,颧骨高耸,已经去了有一段时间。

崔芜搭住她冰冷僵硬的手腕,对秦萧摇了摇头。

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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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萧微露恻然。

人已经死了,能做的唯有打理后事,以及安顿好孤苦伶仃的小少年。但少年拒绝接受事实,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狼崽,疯狂攻击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咬、抓、推搡,总之不允许他们靠近母亲。

“我娘没死,没死!”他眼睛赤红,带着哭腔说,“不许你们带她走!不许!”

崔芜理解他的心情,如果可以,她也想给少年与亲人告别的时间。可如今是农历四月中旬,天气渐热,尸体拖着不下葬,很容易生出疫症。

到时,死的就不止一两个了。

电光火石间,她对秦萧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闪电般欺至少年身后,一手刀劈中他后颈。

少年软软滑落,被早有准备的禁卫接了个正着。

“尸体挪去城外,寻个合适的地方安葬,墓穴挖深些,最好能撒些石灰,”崔芜本想直接火葬,见那少年实在伤心,又有些不忍,退而求其次道,“墓前立碑,姓名先空着,等这孩子醒来再填。”

殷钊答应了。

崔芜揉了揉眉心,压下心中感慨:“……回府衙吧。”

闹这么一出,有心人看在眼里,猜也能猜到她的身份。此时回义诊点非但起不到“微服”的效果,反而容易引发骚乱。

回府衙,她还可以做很多事。

第286章

崔芜用了整整一个月梳理北境诸事。

首先是地方官员, 几乎全部换过,除了自愿留下的十多名进士,又从京中紧急调了一批。

然后是民生, 失地复归,施恩自是第一位, 是以免除三州三年赋税,又调了南边的粮种和各项物资,力求用最短的时间恢复社会经济、安定人心。

最后才是驻防, 之所以排在最后, 不是说这事不重要,而是这最重要的一项有秦萧替她分担。

当女帝三宿没睡,拉着智囊团理顺了安民诸策,秦萧的布防折子也递到案头。

层次清晰,条理分明,如何驻军、如何布防、任用何人驻守何处、外敌来袭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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