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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萧沉睡的面孔。

她翻了个身,偏头端详着他,心里感慨他生得真是好,纵然年过而立,望之与二十许人亦无甚区别,且比之少年人多了一股说不出的气度。

横刀立马,渊停岳峙。

以往,她没少拿皮相打趣,但摸着良心说,玩笑话里至少有一半是发自肺腑的。

一时没忍住,凑上去在他眉心处亲了亲。

秦萧倏尔睁眼,一双眸子神光精亮,哪有半点睡意?

崔芜一点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坦然咧嘴:“早啊。”

秦萧记恨昨夜放纵,捏住她腮上软肉,轻拧了把。

这二位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既然醒了,各自起身洗漱。潮星与初云早候在门外,听着崔芜唤人,端着水盆与牙粉进屋。

崔芜婉拒了武穆王服侍洗漱的要求,自己利索地刷牙洗脸,将拧得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刚睡醒的懵懂瞬间散去,她只觉头脑清醒,倦怠与疲惫被高质量的睡眠一扫而空。

“果然,睡眠才是最好的补药,”崔芜觑着屏风后的秦萧,自顾自地盘算,“要不,以后每晚召他侍寝?”

秦萧却不知自己被人盯上了,穿戴好袍服,转身见崔芜坐于妆台前,潮星捞起一缕长发,用梳子慢慢梳通。

他回想昨夜旖旎,忍不住情动心热,待要接过木梳,却被崔芜毫不客气地赶走。

“你那是梳头?分明是薅我头发玩!”崔芜老实不客气,“待会儿康卿要来请脉,要捣乱等晚上的。”

初云与潮星俱是抿嘴偷笑,被数落的武穆王脸上挂不住,在她鼻尖处勾了把。

“没良心的丫头!”

每日清早请脉是例行功课,康挽春赶到时,崔芜正与秦萧用早食。纵然贵为天子,早餐亦不见奢华,不过是淋了浇头的咸豆花,配着甜咸两味的胡饼、黄米糕、百花烧卖,再加两样酱菜。

崔芜吃东西挑也不挑,不是非山珍海味不可,但咸豆花必要配裹了糖渣的胡饼,换成甜豆花,则非咸口面点不佐餐。

一旁的秦萧耐心剥出一个完整的白煮蛋,送进她碗里:“你太瘦了,多吃用些,中午还是炖鸡汤?”

崔芜是爱喝汤水的,但连着喝了几日鸡汤,再不挑的人也会腻味:“能换个口味吗?”

秦萧:“那就换成鱼,鲫鱼炖豆腐,撒点葱花?”

只要不是鸡汤就行,崔芜没精打采地答应了。

康挽春在旁瞧着,心里微微纳罕。她不知如何形容,总觉得今日的女帝与武穆侯,比之昨日多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

诚然,天子待武穆侯素来亲厚,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今日格外不同,两人目光交缠,有种说不出的默契,谈笑间自成一国,旁人想插嘴也插不进去。

少顷,崔芜用好早食,唤人上前。康挽春收敛心神,搭住那根探来的手腕,凝目细诊。

“恕微臣冒昧,陛下昨晚睡得如何?”

“好多了,”崔芜实话实说,“一夜无梦,睁眼就是天亮。”

若不是秦萧贴得太近,热出一身大汗,她还能再多睡会儿。

“胃口怎样?”

“也不错,”崔芜低头瞧着刮干净的碗底,“早上用了一碗豆腐脑,一张糖饼,两块黄米糕,外加一个白煮蛋。”

以她素日的胃口,绝对超标了。

康挽春微微颔首,不露声色:“陛下精通医理,想必不用臣赘言,这人若能睡得好、吃得下,病根便去了一半。”

崔芜:“……”

这话听着耳熟,她下意识看向秦萧,却见后者也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崔芜自觉被嘲笑了,气恼之下,自桌底伸出手,在秦萧大腿内侧狠狠拧了把。

秦萧闪电般截住她,还是晚了一步,皱眉瞪她。

崔芜挑衅地扬起眉脚。

康挽春宣扬了半天医理,没一个捧场的,气得不想再说,直接端过热腾腾的药碗:“喝了。”

崔芜笑脸撑不下去,盖因闻见苦涩气味比昨日重了三分:“换药方了?”

康挽春面无表情:“治沉疴须用猛药,陛下应比任何人都清楚。”

崔芜没法子,做足心理建设,硬着头皮灌下去。

苦得舌头都麻木了,恶心得不行,差点反胃干呕。

秦萧一开始还看笑话,见她真恶心了,忙夹给她一筷米糕:“吃点甜的压一压。”

崔芜咬了一大口,豆沙和黄米的甜味盖过苦涩,这才好受。

吃饱睡足,一日的晨光也拉开序幕。崔芜照旧躲在树荫下,开始还捧着话本打发时间,后来约莫是觉得俗套故事无趣,摸出不知从哪弄来的炭笔,在从不离身的小册子上写写画画。

恰好秦萧批折子累了,抬头见崔芜执笔勾画,眉头立时拧紧。

“说了多少回要安心静养,就是不听,”他劈手去夺,“不许费神了。”

崔芜把手一缩,没让他抢到:“没费神。”

秦萧不信:“让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崔芜将本子藏到身后:“那不行,是我的隐私,兄长也不给看。”

到底是天子,秦萧不好硬抢,只能暂且摁下。耐心等了片刻,再一回头,崔芜困意上涌,倚着罗汉床睡起回笼觉。

秦萧悄然凑近,从崔芜身下抽出册子——相识这么久,他早就好奇里头记了些什么,此刻总算逮着机会。

册子不大,却极厚,随便翻过几页,不出所料是女帝对国朝未来的设想,内容之丰富,涵盖了政体、民生、军事、外交、奇巧淫技诸多方面,有些已然落地,有些却是天马行空,令人匪夷所思。

秦萧边看边思忖,结合奏疏所言,亦觉颇有心得。翻到后来,忽见画风一转,所录并非国策民生,乃是一首七言绝句:

山河万里赴征程,泪血生民旧梦惊。

愿化长风开日月,敢教武穆见清平。

秦萧武将出身,平生所读多为兵法,诗书不过尔尔,说不上好坏。即便如此,他仍能体味出某种极为磅礴的气象。

尤其最后一句,简直一字一铿锵。

不知不觉,他抿起笑意,再翻过一页,目光突然凝固。

只见纸上画了一头肥嘟嘟的猎犬,圆头憨脑,墨迹犹新,甚是可爱。

旁边是熟悉的天子手书。

秦自寒。

第301章

进入第二个疗程, 崔芜终于领会到混吃等死的乐趣。

她试着放空思绪、屏弃急躁,不再放任大权旁落的不安掌控自己。开始效果有限,但随着时间推移, 她慢慢适应了清闲生活,真正能静下心思, 着意于过好每一天。

“你以前哪是生活?只配叫生存!每天快马加鞭,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如今登基称帝,再没人能困住你, 也该停下脚步, 看看路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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