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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是丁钰说的,崔芜深以为然。
她以前朝玄宗皇帝为鉴,不想放任私欲蒙蔽理智,但也不愿苛待自己。她有许多规划,无数设想,恨不能明天就让世道变个样。
可饭得一口一口吃, 路要一步一步走, 既然来日方长,偶尔停下脚步享受辰光……似乎也没那么罪大恶极?
如此五日后, 康挽春再来诊脉, 总算有了笑模样。
“好多了,”她说,“陛下能听进医嘱,这五日安心静养,自然有所起色。”
崔芜长出一口气,偷摸瞟向秦萧,只见后者神色如常,提壶斟了杯热茶。
她被那只手吸引注意, 想起昨夜帐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是如何揪紧床单,忍不住心痒难耐。
口中却极正经道:“今日是第十日,朕是不是能听政务简报了?”
康挽春刚有些回春的脸色瞬间黑沉。
然而十日简报是一早定好的,女帝心意已定,没人能迫她收回成命。于是用针完毕,洛明德与卢清蕙奉诏进入府衙,随之呈上的是二人合力整理的政务概要。
崔芜现场翻阅,若有疑惑,随时提问。洛明德与卢清蕙头一回经历这等场面,幸而一个遭遇过生死危机,另一个亦是世家贵女,居然未曾露怯。
御前奏对,能条理分明、详略得当,已是合格。再有问必答、如数家珍,更是加分项。
崔芜十分满意:“是认真做足了功课。”
洛明德与卢清蕙长出一口气。
为何选这两人?
洛明德自不必说,寒门出身,女帝一手提拔,不折不扣的天子门生。卢清蕙虽出身范阳卢氏,却是女子。
以女子之身居庙堂之列,她唯一的倚仗只有女帝,范阳卢氏不行,陈郡谢氏也不行。
崔芜再翻一页,忽然“唔”了一声,凝眸蹙眉。
洛明德与卢清蕙不约而同悬紧心脏,唯恐哪里疏漏了。
只见崔芜招了招手,却是对着秦萧:“铁勒兵犯朔州?什么时候的事?”
秦萧叹了口气,纵然条陈极尽简略,还是瞒不过崔芜双眼。
“五日前送回的信报,”他说,“不是什么大规模战事,铁勒发三千轻骑来袭,试了两次没碰到城门,无功而返。”
崔芜沉吟不语。
秦萧最怕她劳心费神,赶紧打住:“左右铁勒已经退兵,陛下不必过分忧虑,万事有臣。”
崔芜也不想毁了好容易调养的底子,但这事蹊跷,由不得她不深思。
“朕所在意者,非区区三千轻骑,是铁勒出兵的时机,”她思忖道,“朕记得兄长说过,耶律璟重伤、自顾无暇,铁勒朝堂一盘散沙,方给了我军连下三州的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秦萧想瞒也瞒不住。
“不错,”他叹息一声,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咽了回去,“如今铁勒出兵,虽只有三千轻骑,但据臣判断,这不过是开始。”
待得摸清魏军底细,有了万全的把握,便是铁勒大举进犯之际。
但这并非最要紧的。
“铁勒搁置争议,悍然出兵,只有一个解释,”崔芜轻声道,“耶律璟重新握住了朝堂权柄。”
“这对中原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崔芜与耶律璟几番交手,互有输赢。在她看来,此人实是平生数得着的强敌,如楚帝、江东孙氏之流捏一块,未必够他一锅烩的。
“耶律璟雄才大略、城府颇深,放任其掌控铁勒,绝非好事,”崔芜摁着太阳穴,“兄长,我们得早做准……”
话音未落,额角挨了一记弹指。
崔芜揉着额头,睁眼瞪秦萧:“怎么又弹我?”
秦萧面无表情:“康医官刚叮咛安神静养,陛下这就忘了吗?”
崔芜:“……”
“耶律璟之事,臣已有了章程,待陛下御体康复,臣亲自向您禀明,”秦萧慢条斯理道,“此事非一日之功,还请陛下耐心保重。”
崔芜看出武穆王心意已定,毫无通融余地,闷闷撇了撇嘴。
洛明德与卢清蕙察言观色,当即告退。绕过回廊时,卢清蕙终是没忍住,回头望向树荫深处。
只见秦萧接过女官端来的小碗,舀起一勺送到崔芜嘴边:“听话,张嘴。”
崔芜探头看了一眼:“这又是什么?”
秦萧:“康医官开的补汤,最合你的体质。”
约莫是气味不大好闻,崔芜往后缩了缩:“我吃药就行了,不用再喝汤。”
秦萧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崔芜把棉花糖拖过来,盾牌似的挡在脸前:“我刚吃完药,你就不能让我消停会儿?”
秦萧见跟这混账东西说不通,十分干脆地上了手——先夺过狸奴丢到一边,再把缩在罗汉床里侧的崔芜薅出来。
然后他自己灌了一口汤,低头吻过去。
崔芜手脚并用胡乱扑腾,到底没扛过勇冠三军的武穆王,被迫喝了大半碗补汤。
末了恼羞成怒,大吼一声:“秦自寒,你这是以下犯上。”
秦萧面不改色:“待陛下痊愈,臣听凭处置。”
崔芜突然怒色俱消,眼珠转了转:“听凭处置?你认真的?”
秦萧蓦地升起一丝不太妙的预感。
然而改口已经来不及,只见崔芜凑到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笑眯眯地问:“这样也行?”
秦萧若无其事,视线却挪向池畔青竹。
“臣说了,”他平平板板道,“待陛下痊愈,臣愿听凭处置。”
崔芜轻轻舔了下嘴角。
这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在卢清蕙眼中,她目光颤动,不忍再看,掉头疾步离去。
同样是养病,府衙后院旖旎缱绻,千里之外的铁勒上京,侍从官捧着药碗趋行入殿,于纱帐外驻足:“王妃,药好了。”
自有侍女接过药碗,送入帐内。王妃亲自奉与榻上的耶律璟,后者吞下苦涩的汤药,眉头不曾皱一皱。
“这药还是太霸道了,”王妃不无担忧,“汗王……少喝些吧。”
耶律璟不答,将一整碗汤药尽数咽下,方睁开眼。
“中原人连下三州,却又按兵不动,你以为是什么缘故?”他冷笑,“他们不是不想继续打,是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等着我们自乱阵脚。”
“只有我还坐在外头的那把椅子上,他们才会敬我、畏我,称我是狼王。我如果继续躺在这里,他们只会把我当成死狗,彻底没了顾忌。”
王妃眼眶微红,欲言又止。
耶律璟的手落在她的发顶处:“你是个好女子,我知道,这些天你为了稳固人心,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
王妃哽咽:“是我没用,不能为汗王分忧。”
“不是你没用,是你看错了外头那些人,”耶律璟冷笑道,“能被肉干拉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