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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萧淡淡一笑:“若本王要你对天子不利,你也不推辞?”
卢清蕙愣住。
然而对上秦萧冰冷审视的眼,蓦地恍然。
“下官能有今日,凭的并非家族托举,而是天子信重,断不会行危及天子之举,王爷又何必以言语试探?”卢清蕙苦笑,“世人皆知王爷最重情义,与天子更是恩情深笃。”
“这世间任谁都可能对天子不利,唯独您不会。若下官方才敢应一个是字,只怕此刻已被王爷斩于刀下。”
卢清蕙是女子,在某些方面远比男人更为敏锐。当她第一次看见秦萧注视女帝的眼神时,就知自己这辈子再无机会。
无论她怎样努力、如何筹谋,都不可能在那双冰川一般的眼睛里照见身影。
将军之心并非铁铸,只是被人先入为主。
秦萧不曾料想她会这般说,微觉诧异。
“卢进士果然聪慧,”他不再试探,直接点明用意,“秦某代传天子口谕,请卢进士写一封家信。”
卢清蕙心中“咯噔”一下,每一寸头皮都绷紧了:“不知王爷需要下官写什么?”
秦萧弯落眼角。
第304章
卢清蕙的家书与女帝密旨一并传回京中, 前者送进范阳卢府,后者呈至阿绰面前。
卢府之中,卢廷义将信笺挪至烛火前, 烧成一团字迹难辨的灰烬。下首的心腹幕僚觑着他脸色,小心翼翼道:“大小姐信中……可有提及天子?”
卢廷义低垂着眼, 上半边面孔隐在暗影里,看不清神色如何。
“京中风雨欲来,审言也有耳闻?”
“这是自然, ”幕僚道, “坊间传闻,天子延迟归期,是因身患绝症,时日无多。”
“传闻前脚生,大小姐书信后脚入府,在下以为, 应当不止巧合这么简单。”
卢廷义牵动嘴角, 仿佛笑了笑。
“我范阳卢氏原是百年名门,列居五姓七望之一, 更与陈郡谢氏有亲, 按说应当守望互助。”
幕僚笑叹一声,摇了摇头。
“东翁何必试探在下?”他说,“当今天子虽为女子,却有锐气,观其登基以来种种所为,怕是难容世家掣肘国政。”
卢廷义眼神阴沉:“如此说来,卢氏岂不更应与诸家抱团取暖?”
“旁人如此,东翁不必, ”幕僚道,“旁人家中无顶门立户者,不出两代,势必衰落。”
“但东翁有个好女儿,可保范阳卢氏三代安稳,又何必为了旁人以卵击石?得不偿失啊。”
话说得隐晦,但“卵”是谁,“石”又是谁,不言而喻。
卢廷义曲指敲了敲桌案,沉吟不语。
与此同时,皇城司。
阿绰同样看完了信函,却并未焚毁,而是随手撂到一边。随信附了一份药材清单,需要逐一采购,尽快送往太原。
这才是她重点过目的对象。
阿绰将清单连看三遍,每个字都烂熟于心。末了,她起身离去,却将信函落在桌上,好似遗忘一般。
烛光照不到的暗角里,一只手悄悄伸来,取走信函。
一刻钟后,信函被孙彦展开,他将文字通读到尾,引火烧了。
私拿信件的自是寒汀,他已读过信函,整个人都惊怔住:“陛下突发重疾,生死未卜?怎会如此?”
他回想记忆中的天子,不论何时出现都是精力充沛、干劲十足,实难想象那样勃发的生命力下竟然压着掏空身子的病症。
然而信上说的明白,天子自当年落胎后便已落下病症,这些年夙兴夜寐、殚精竭虑,犹如火上浇油。如此一想,前因后果倒也顺畅。
更要命的是,天子并无留下皇嗣,一旦过身,论尊荣论权柄论军中的威望和方便,怕都要便宜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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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那个孩子还在就好了,”寒汀真心实意地说,“不论如何,那是当今的亲生孩儿,子承母位天经地义,可现在……”
他话音骤顿,偷眼瞟着孙彦,只见后者脸色极阴冷,想说什么,却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寒汀慌忙端过纯银荷花杯,就着温热的茶水,孙彦总算缓过一口气。
“她不会让那个孩子出生的,”他说这话时,眼角不住抽跳,像是被细针刺入,稍有牵动就是钻心的疼,“越是如此,她越不会让那个孩子来到世上。”
他胸口剧烈起伏,突然抓起杯子,暴怒掷出:“在她眼里,只有权柄,我与她的骨肉又算得什么?”
“莫说只是一团血肉,便是长大成人,待到威胁帝冕的一日,依然能毫不留情地除去。”
“她、她就是这般心狠手辣,无情无义!”
寒汀回想崔芜行事做派,不得不承认,这确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然而转念一想,天子的“无情无义”是对着旁人。待自家心腹,她从来掏心挖肺、维护周全——否则,以武穆王的军中威望,早被剥夺兵权软禁京中,哪有如今的好时景?
奈何江东孙氏错失先机,未能成为她的“自己人”,反而结下深仇大怨,几是不死不休。
最后四个字实是让人心惊肉跳,寒汀止住思绪:“伯爷,现在应当如何?”
孙彦坐回原位,情绪却还未平复,张口又是连串咳嗽。
“我知伯爷谨慎,但若天子真有个什么,武穆王近水楼台,怕是不容旁人染指丹陛,”寒汀委婉道,“那一位与咱们才是真的不共戴天,只怕孙氏满门都没了活路。”
孙彦烦躁地皱起眉头,昔年诱拐秦佩玦、陷秦萧于死境,原是他的得意之作,奈何半途杀出一个崔芜,破坏了他的计划不说,更令昔年手笔成了调转的刀锋,正悬于江东孙氏头顶。
他满心烦闷,偏又无处发泄,恰似一头被捆住手脚的兽,困在这皇城司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寒汀更进一步:“如今咱们唯一的优势,便是还在京中,离垂拱殿只有一步之遥。伯爷以为,是否应当先下手为强?”
他话音压得极低,案上烛火却倏忽跳动。光影拖长在孙彦脸上,他打了个寒噤,猛地清醒了。
“若那孩子还在,咱们自可放手一搏,现在……还有何筹码?”他苦涩自嘲,继而振奋精神,“这事,不能咱们出头。幸好,这京中看不惯秦自寒的,可不止孙氏一家。”
寒汀似有所悟:“伯爷的意思是……”
孙彦附在他耳畔低声叮咛几句,又吩咐道:“务必传入那几位家主耳中。”
寒汀会意,快步离去。
却不知他刚走,相隔仅一刻钟,便有纸条送到阿绰手中,其上所绘情形,正是孙彦与寒汀密谋一幕。
阿绰勾了勾嘴角,心说:阴沟里的耗子终于待不住了。
旋即长身而起:“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一旁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