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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不行。
身在局中,便如逆水行舟,若不抢占先机,唯有被巨浪吞没一个下场。
青衣文士无奈,却也知石浩所言不虚。
“若真如此,在下倒有个想法,”他目光闪烁,“自那位登基以来,种种举措大大阔斧,固然锐意进取,却也失之激进,可见到底是女流,。”
“那位年轻,又是女流,骤然上位,失了分寸也是有的。既然眼下不大好,那么拨乱反正也算正当其时。”
石浩似有所动:“可惜那位不曾留有子嗣。”
不然,以辅臣之名扶幼主上位,名正言顺。
青衣文士却道:“听闻那位出身江南,曾与江东孙氏有过一段渊源,甚至曾为顺恩伯孕育过一子。”
“虽说那孩子没了……到底年代久远,便是还活着,谁又说得清呢?”
石浩投喂鱼食的手顿在原地。
“王与马共天下”是所有世家权臣不便宣诸于口的梦想,若能扶持幼主——哪怕是有名无实的傀儡秧子上位,也是好的。
可此事说来简单,却非他一家能办到。
“这事不容易,但您只需争取到两个人,就有五成把握,”青衣文士低声道,“一个是谢尚书,他是谢氏家主,亦是世家魁
首,唯有他出面方是众望所归。”
“一个是顺恩伯,他为那位压制多年,甚至赔上母亲和弟弟性命。若能多条出路,想必不会拒绝。”
石浩抚颌思量。
“你方才说,如此只有五成胜算,”他问,“那另五成呢?”
“大人与在下都知晓,那位登临九五,靠的不是谁家血脉,而是麾下兵将。如今京中有禁军,北境有靖难军,都不是好相与的。若要破局,唯有……”
他抬手遥遥指定东北,石浩好似被惊雷击中,瞳孔骤缩。
被青衣文士惦记的北境,行宫一如既往华丽,却比素日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肃穆威严。
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如今的铁勒已非松散的部族联盟,而是有了健全的制度架构与正经的国号。
北廷汗国。
不久前的血色政变震惊了所有人,王宫里外更被彻底梳理了一遍。幸存的部族首领拜伏在新任国主脚下,侍从们进进出出越发大气不敢喘一口。
王妃亲自端着药碗撩开帘帐,只见耶律璟靠坐在胡床上,正读着一封不知哪里送来的密报。许是光线的缘故,他苍白许久的脸色居然好看不少,眼底也有了神采。
然而王妃不敢松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暂时的好转只是表象,实情是国主每一日都需服用大剂量的药物压制旧伤。
那是从中原传来的方子,能止痛安神,令饱受伤病折磨之人睡个好觉。
但是药三分毒,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只享受好处而不用付出代价的。
药如此,人亦然。
王妃并不打算劝说耶律璟,她非常清楚,比起苟延残喘地躺在床上,他宁可利用有限的时间完成多年夙愿。
哪怕为此付出的,是他的性命。
“国主,该吃药了。”
正如王妃所料,耶律璟毫不犹豫地接过药碗,将苦涩的汤汁一饮而尽。
然后他把信纸递去:“看看吧。”
王妃下意识推拒:“这是机密,我不能看。”
“你是我的妻子,与我荣辱与共,”耶律璟说,“如果我倒下了,整个北廷汗国都需要你来支撑。”
“你必须知道怎么做。”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王妃终于接过密报,匆匆扫完,不由变了脸色。
“中原皇帝身染恶疾,可能命不久矣?”她脱口低呼,“这个姓周的可靠吗?他信中说,愿意献上中原之地,以显投靠诚意,会不会是阴谋?”
她能想到的,耶律璟当然不会忽视。
“这个姓周的原来是占据关中的歧王部下,歧王死在了魏帝手里,他才顺势投降,”耶律璟目光幽幽,“信上说,那个女人因此信不过他,一直防着他,他想为自己谋个前程,只能投靠别的势力。”
王妃还是不放心:“但中原人向来狡猾,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
如果换作三年前,耶律璟完全同意她的说法,不会轻信周骏的投诚。
然而眼下,他很清楚自己撑不了多久,若不能亲手完成挥师南下的宏图,纵然倒下也无法瞑目。
“中原人确实狡猾,但危险同样意味着机会,”他喃喃道,“这是长生天赐给我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抓住它。”
他心意已决,王妃自无二话。
“无论国主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您完成,”她坚定地说,“您是草原的狼王,长生天的宠儿,天神会庇佑您的。”
耶律璟欣慰地笑了。
元光二年七月,京中暗流涌动,草原风雨欲来,看不见的风暴汇成一股,沉沉压在中原与铁勒的边界线上。
风暴核心的太原府却是出奇宁静。这一日午后,阳光为云层遮挡,隐身幕后、亲手主导了这一出大戏的女帝皱眉饮完一盏苦药,将药碗嫌弃地推出去。
一旁的秦萧早有准备,将一勺冰糖莲子羹喂到她嘴边:“喝点甜的压一压。”
崔芜恨不能将勺子一同叼走,要人命的苦涩被甜味驱散,终于活了过来。
第308章
崔芜自己就是大夫, 当然不会开口抱怨汤药难喝,但秦萧与她相识多年,如何读不懂她脸上情绪?
遂好笑安慰道:“还有最后五日, 熬过去就好了。”
崔芜糟心地看了他一眼:“熬过这五日,就不用吃药调理了?”
秦萧:“……”
该吃还是得吃。
“听说太原城西有一家蜜煎铺子, 很是有名,”他开始绞尽脑汁地哄人,“臣回头买些回来, 为阿芜佐药?”
崔芜有了一点兴趣:“有冬瓜糖吗?”
秦萧不假思索:“有。”
心里想着:就算没有, 也得让店铺掌柜现琢磨出来。
女帝一张嘴,能吃也能侃:“但朕总觉得蜜煎不够甜。”
秦萧不负众望地跳坑了:“陛下想吃什么?”
崔芜笑眯眯地眨巴眼:“你啊。”
秦萧:“……”
他环顾四周,很好,没外人。
于是毫不客气,伸手捞过崔芜,低头堵住那张没正形的嘴。
崔芜静养大半个月, 精神恢复不少。她不想落个创业未半就中道崩殂的下场, 这二十多天来一直谨遵医嘱,多歇息少操心, 还钻研出不少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好比秦萧坐在案前批折子, 她就从从不离身的小册子上撕下一页草纸,手指翻飞地折成纸鸢,冲着秦萧后脑“呼”一下丢过去。
谁知那武穆王犹如脑后长眼,听风辨位分毫不差,头也不回地一招手,就将纸鸢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