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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动声色,唤来殷钊吩咐几句。殷钊会意,带人去了医馆,正好先头两人拖了大夫出来,两边一打照面,不约而同地愣住。

不到半刻钟,两人被带回客栈,进屋见了立于窗畔的崔芜,既惊且喜。

“陛下!”被崔芜认出的亲卫仆跪在地,顾不上磕头拜见,张嘴便是,“求陛下救命!”

崔芜满肚子的疑问被这拖着哭腔的一句堵了回去。

她顾不上歇息,即刻启程赶往军中。幸而此地离大军驻地不算远,星夜兼程之下,天亮时分便能赶到。

途中,亲卫也将来龙去脉向崔芜简单说明。

“将军三日前收到一伙贼人书信,信上称,夫人在他们手上。若要平安,须筹集一万两银,两日后子时三刻,独自上得附近山头的土地庙,一手交银,一手放人。”

“此事实是蹊跷,但随信送来的珠花确是将军送给夫人的,上面、上面还有血。”

“将军表面没说什么,但卑职知道,他心里极不放心夫人,思忖两个晚上,还是决定上山换人。”

“临行前,将军已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也在山下部署了伏兵接应。只没想到,这山间藏了小道,贼人暗度陈仓,同样设了埋伏。”

“卑职等赶到时,贼人已然退去,将军倒在地上,胸口中刀,危在旦夕。”

崔芜顾不得问贼人下落,脱口道:“刀呢?拔出来了吗?”

亲卫满脸是汗:“中刀处离心脏太近,军医不敢动手,怕伤及血脉,后果不堪设想。”

“卑职无奈,这才往附近城镇寻大夫,不想竟遇上主子。”

崔芜心里有了数。

一行人快马加鞭闯入军营,值守的士卒待要阻拦,只听亲卫喝道:“天子驾到,还不跪迎!”

小兵吓傻了。

他从军不过一年,虽曾听闻天子英明,却未得见真人。万万想不到会在此地乍然撞见,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膝盖不由自主软了:“卑、卑职不知天子驾到,有失远迎……”

崔芜翻身下马,将人拖起:“甲胄在身,不必全礼。”

又对亲卫道:“朕入军营之事不必声张,带我去瞧延昭。”

亲卫二话不说,引着她来到帅帐。

为着赶路方便,崔芜换过男装,长发束成乌油油的马尾。待得掀帘入帐,迎面扑来一股极浓重的血腥味,恰好军医端着水盆转身,冷不防见了她,诧异问道:“你是什么人?怎敢擅闯帅帐?”

崔芜却未理会,目光越过此人,定格在行军床上。只见延昭敞着中衣、面色苍白,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丝丝缕缕渗出。

瞧那中刀部位,纵使不是心口,也离心不远。

端的是既狠且毒。

阿绰随着崔芜入帐,同样瞧见这一幕,刹那间如遭雷击,一张脸煞白如纸。幸而崔芜足够镇定,箭步上前把住延昭手腕,犹不忘回头吩咐:“闲杂人等退出帅帐,里外清理干净,一应用具需以滚水消毒。”

亲兵答应一声,飞奔着下去安排。

女帝的沉着唤回阿绰的理智,她摁住胸口,尽量压低声量:“主子,我哥、我哥他……”

崔芜顾不上安慰她,只道:“你与延昭是一母同胞?”

阿绰不明所以,如实答道:“……是。”

“朕要为你兄长拔刀,但他失血过多,怕是难以支撑,”崔芜语速极快,“期间需要输血,你可愿抽血相助?”

阿绰虽不知血液如何输入,却听出崔芜的笃定,险些喜极而泣:“愿意……奴婢愿意!”

“只要能救回我哥,主子尽管将我一身的血抽走!”

崔芜:“……那倒不必。”

她没敢贸然输血,先取了少量血液测试,确认兄妹俩血型相合,这才唤入随行医官:“朕为延昭拔刀时,你从阿绰体内抽取血液,随时补充。”

“如何抽血,如何输液,在宫里都学过吧?”

医官非但学过,还是天子亲自教导。当时只觉得如此医术闻所未闻,堪称离经叛道,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学过,”他应道,“陛下放心就是。”

崔芜仿佛被看不见的鞭子催促,马不停蹄地安排事项,随后又唤来殷钊:“朕拔刀期间,或有外敌来犯,你务必小心。”

殷钊面露错愕,很快领会其意。

军中效率非同一般,前后不到半炷香,帅帐收拾干净,血型也核对准确。崔芜披上白大褂,脸罩布巾、头包白布,将手术用具置入滚水消毒,从中挑出一把极精巧的小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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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绰不由捏紧手指。

她曾无数次见崔芜动刀,但那大都是在尸体上训练手感。当真对活人开膛剖肚,这是头一回。

刀锋切入血肉的瞬间,她下意识偏开头,却听极清脆的“呛啷”一声,再转回时,军医们犹疑多时不敢拔出的匕首已然离体,血淋淋地躺在铜盆里。

阿绰一阵懵逼:这、这就结束了?

答案是:没有。

拔刀只是开始,诚如崔芜判断,那一刀虽未直接穿心,到底挑裂了心包。她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缝合裂口,将血液流损降到最低。

这对崔芜是极大的考验,自穿越以来,她还从没做过如此复杂的手术。

更要命的是,她没有助手,只能独立完成。

“去找块绿色的布巾,”崔芜头也不回地吩咐,“什么材质都行,只要绿色的。”

阿绰兔子似地窜了出去。

军医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进来——自然,事先换过干净衣裳,又格外洗手净面。原想着机会难得,打算偷师一二,熟知女帝听得脚步声,极自然地转过脸:“替我把额头上的汗珠擦了。”

军医僵在原地。

崔芜半天没等到回应,察觉那滴汗珠徐徐滚落,快要挨着睫毛,不耐催促道:“动作快点,要挡眼睛了。”

军医这才僵硬上前,颤巍巍地拾起棉布,将汗珠抹去。

崔芜长出一口气。

总算敢呼吸了。

第321章

秦萧一直不明白, 崔芜登临九五、权柄在手,麾下又有文臣武将分忧,何至于费心操劳, 以至于落下病根?

答案很简单: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好比身陷风尘时, 崔芜从未忘记锻炼自己的手感与灵活度,方能于铁勒军中诊治大将,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如今也是同样的道理。

她每日天不亮起床, 除了扎马步、练骑射, 便是用手术刀叠千纸鹤——拇指盖大小的纸屑,裁成极方正的形状,全程不可触碰,只能用手术刀尖操作。

一开始疏于练习,废了好些潮星辛苦裁出的纸头,但效果很明显。

至少, 她方才拔刀时手法极稳, 没有造成二次损伤。

与此同时,医官寻到阿绰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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