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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恕罪。”

崔芜不耐烦寒暄,直接叫了起:“石氏余孽人在何处?”

殷钊习惯了自家主子做派,起身答话:“根据蛛丝马迹,已入河北地界。”

崔芜接过潮星递上的茶盏,闻言有些惊讶:“河北?”

她抬首看向舆图:“是想避开战区,借道河北逃入铁勒地界?”

殷钊犹豫了一瞬:“据斥候回报,发现石氏踪迹之地,与镇州相距不过两三日路程。”

崔芜瞬间变色。

所谓“镇州”,治所位于真定,即为后世的河北正定县。辖区包括河北石家庄与正定、藁城、灵寿等县。

在这个时空,镇定是防御铁勒的东部重镇,崔芜思来想去,交与旁人实不放心,最终钦点了延昭驻守此地。

所以,石氏余孽是奔着延昭去的?

想到麾下爱将对石瑞娘异乎寻常的宠爱,崔芜莫名不安。

“石氏不急着逃回铁勒境内,反而入了河北,只怕会对延昭不利,”她站起身,在案后来回踱步,很快下定决断,“派人快马赶往镇州……不,点五百轻骑,朕要亲自赶去。”

殷钊从那句熟悉的“点五百轻骑”开始,就有了不太妙的预感,待得“亲自赶去”四个字钻入耳中,胸臆叹息汇成一股,猝不及防地击中心脏。

“陛下三思,”他深深拜倒,明知十有八九是无用功,还是尽最后的努力,“定国公为一军主帅,自有大军护卫。石氏纵然心怀不轨,也万难得逞。”

“如今京城刚遭变故,正需天子坐镇,实不必您亲自奔波。”

道理崔芜都明白,但是某一个时刻,突如其来的直觉告诉她,必须亲自赶去,否则后果难以估量。

她无法解释缘由,但根据过去的经验,类似的直觉帮过她好几次,不能等闲视之。

“朕意已决,殷卿自去准备。”

“宣内阁首辅,吏部尚书盖昀觐见。”

盖昀赶到时,已从殷钊口中得知天子打算。饶是他早知这位是个不消停的主儿,依然被女帝突如其来的念头惊住了。

然而,盖昀比殷钊更清楚崔芜性情,越是看似不靠谱的决定,越是经过深思熟虑,藏了旁人看不穿的谋算。

“臣猜想,陛下心意已决,”他苦笑道,“不管臣如何劝说,您都不会改变主意了吧?”

崔芜淡淡一笑:“盖卿知朕。”

盖昀:“京城刚遭变故,陛下就不担心……”

“正因京城刚遭变故,朕才能放心离去,”崔芜微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朝堂诸公刚吃了大亏,纵然听说天子离京,也万万不敢生出异心。”

盖昀明白她的意思,女帝刚假传丧讯摆了朝臣一道,顺带引出“逆党”若干。眼下正值风声鹤唳,即便朝臣们听闻天子离京,也只以为是故技重施,谁也不敢在这时生事。

可……

“武穆王前些天才发来书信,言称陛下圣体违和,不可过分操劳,”盖昀无奈道,“您转头就奔波劳累,若是被武穆王知晓,却让微臣如何解释?”

崔芜很光棍:“不告诉兄长不就完了。”

盖昀:“……”

“盖卿应当明白,朕不会任性而为,但凡朕决定之事,必有缘由,”崔芜道,“朕意已决,盖卿能否为我免去后顾之忧?”

盖昀还能说什么?

唯有理袍袖、正衣冠,郑重拜倒:“臣遵陛下旨意。”

第320章

有了盖昀背书, 崔芜终于可以放心启程离京。

为何非要自己赶去?

也许是那一瞬的强烈直觉,也可能因为她曾亲眼目睹,延昭对石瑞娘是如何痴迷。

于手握重兵的权臣悍将而言, “情义”分量几何?

托流落风尘、见惯人情冷暖的福,崔芜一度以为, 这玩意儿就算不垫底,也该排在“权势”与“利禄”之后。

但秦萧打破了她的成见,而延昭对石瑞娘的独宠亦让崔芜知晓, 这世上确乎有无缘无故的“痴迷”和“钟情”。

可见人与人不同, “情义”的分量亦不可同日而语。

崔芜本想轻骑离京,但阿绰听说了消息,连夜跪在福宁殿前。

“陛下今日受累,全因奴婢私心而起,”她悔不当初,连连叩首, “求陛下许奴婢侍奉左右, 弥补过错。”

崔芜知她愧疚,准了。

阿绰既去, 潮星和新燕焉有不相随之理?她二人一个追随天子多年, 一个出身北地,都会骑马,也都骑得不错。

竞争结果,新燕胜出。

“新燕身手好,中途若有什么,亦可随机应变,出去报信,”崔芜说, “宫中刚遇变故,不能再生乱子,潮星留下坐镇宫城,若有不测,朕许你先斩后奏。”

话说到这份上,潮星只能应下。

崔芜行动力极强,当日安排好诸事,翌日清早便领轻骑出城。她本想弃车骑马,也能加速行程,但殷钊已然让步,万万不肯再退,坚持要她乘坐马车。

“马车里铺上软褥,陛下若乏了,可在车中歇息。”

“归京前,王爷反复叮咛,不能让陛下过分劳累。陛下若不应允,臣只能修书王爷,向其请罪。”

为了不分秦萧的心,崔芜只得让步。

她这一路快马加鞭,白日窝在车里睡回笼觉,睡饱了就骑上火锅跑一阵。晚上有驿站睡驿站,没驿站就住破庙民居,乃至就地扎营也能凑合,端的是皮实好养活。

殷钊却不敢如此怠慢九五至尊,好说歹说,总算劝得崔芜同意入住客栈。

当然,是以“行商”的身份。

这一日向晚,堪堪入了镇州地界。殷钊寻了城镇打尖,又花了银钱,将镇上最好的客栈包下。

这一行人虽未亮明身份,可单看不俗的衣饰与佩刀护卫,便知身份不一般。是以掌柜不敢怠慢,收拾出最好的上房供崔芜落脚,又张罗着准备晚食。

殷钊则领着护卫将里外检视过,又对崔芜道:“五百轻骑化整为零,三百驻扎城外接应,两百随主子入城,分批入住附近客栈。”

“如此,可保万事无虞。”

崔芜颔首:“殷卿办事周全,我自是放心的。”

她不欲节外生枝,在房里消消停停地用了晚食——虽然简陋,但也新鲜热乎、有鸡有肉。

可见本地百姓过得不错,基本的肉食总还不缺。

待得简单梳洗过,便在房里踱步消食,预备着早早睡下。

彼时天光未歇,最后一抹夕晖倾情涂抹,映照出漫天霞光灼灼欲燃。

房间位于二楼,崔芜驻足窗畔,一时贪看住了。不经意间,她转开视线,只见两名行人进了街道斜对角的医馆。

不知是看错了还是怎的,其中一人很像是延昭身边亲卫。

崔芜心下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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