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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崔芜进了偏殿,里头笼着火盆,融融暖意好似春日骄阳。她放心大胆地褪去衣衫,将身体浸入浴桶,水里兑了她亲手蒸馏的玫瑰花露,好闻安神又解乏。

古时条件艰苦,即便是天子之尊,出门在外也没法日日沐浴。崔芜足有大半个月没痛快洗过澡,此刻放飞了自我,恨不能从身上搓下三尺厚的泥垢。

冷不防一抬头,只见屏风后映出一道颀长身影,隐隐绰绰,如雾里看花。

崔芜玩弄心大起,深深吸了口气,悄无声息地沉入水中。她曾苦练水性,气息极长,水波微微动荡,许久不闻水声。

秦萧察觉有异,自屏风后现出身形。

他步步靠近,却见浴桶中空无一人,唯有水光折射着烛光。再走近些,忽听“哗啦”一声响,水里探出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勾住他脖子。

“好大胆的贼人,竟敢偷看一国天子洗澡!”崔芜披着湿漉漉的长发,眼角眉梢俱是妩媚星辉,“让朕想想,今晚怎么罚你?”

见她安然无恙,秦萧先是松了口气,旋即被这一出恶人先告状气笑了。

“臣冒犯天威,罪该万死,”他凉凉道,“这就回府闭门思过,不碍陛下的眼……”

说着,作势起身,熟料扣住脖颈的手不肯松开,反而将水里的崔芜带起半个身子。

秦萧猝然瞥见旖旎风光,饶是同床共枕过不止一回,还是下意识别开眼。只听耳畔崔芜轻声一笑,懒洋洋地松了手。

“来都来了,急着走什么啊?”她缩回水里,将长发拨到脑后,“正好,帮我梳梳头。”

秦萧这才定下心神。

顺手取过鹿角梳,他为崔芜梳通长发,又细心抹上崔芜亲手配制的发膏。万千柔丝好似绸缎,温柔缠绵于指尖,秦萧忽然“唔”了一声,手指飞快地动了下。

崔芜只觉头皮微微刺痛,诧异道:“你拔我头发了?”

秦萧若无其事:“不小心带下一根,阿芜勿怪。”

崔芜不以为意,手臂慵懒地搭住浴桶边缘:“终于回家了……帮我摁摁头皮,可能是冷风吹多了,这两天总有些隐隐抽痛。”

她随口一说,秦萧却当了真,手指轻柔而不失力道地摁住头顶穴位,口中道:“可要请康医官来瞧瞧?”

他知崔芜脾气,医者不自医,不指望她能照顾好自己。果然,只听崔芜道:“不要紧,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说到这个……”

她挑眉一笑,似戏谑似勾挑:“秦帅,今晚留下侍寝不?”

秦萧:“……”

真是天塌下来都不耽误这货睡他!

他决定不再跟某位不着调的陛下废话,用最快的速度为她打好发膏,再用清水冲洗干净,末了拧干擦净,不甚熟练地挽了个慵妆髻。

崔芜惊讶:“兄长梳发的手艺不错啊?要不以后留在福宁殿,给朕当个梳发童子?”

秦萧凉凉回敬道:“陛下,您可能有一日不调戏臣下?”

崔芜:“不能。”

秦萧:“……”

崔芜一本正经:“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可见调戏好看的人乃是人之本性。兄长风采卓荦,堪称金相玉质、霜姿月韵,试问朕怎么把持得住?”

秦萧深深吸气,用力摁了摁抽跳的太阳穴。

真是难为某位陛下,将“朕就是馋你的身子”这等豪言壮语如此文邹邹地表述出来。

幸而这时,水温略略下降,崔芜打了个喷嚏,不敢得瑟了。她老老实实地擦干身子,伸长胳膊去够屏风上的里衣,不料一张毯子当头罩下,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崔芜惊呼一声,人已腾空而起。那刚自她手里吃过瘪的武穆王将人打横抱起,似笑非笑:“步行劳累,臣抱陛下出去。”

崔芜:“……”

把她裹成个茧子抱来抱去?她以后在女官面前哪有威信可言!

这男人根本是在报复她。

幸而武穆王还有分寸,只将她抱回暖阁就松了手。崔芜动作飞快地换上干衣,出来就见秦萧背对着她,正将什么东西藏进腰间荷包。

崔芜一时好奇,蹑手蹑脚地摸过去,赤脚踩在厚厚的氍毹上,一心做贼的秦萧居然没立刻发现。

“藏什么呢?”

秦萧手颤了下,被捻在指尖的发丝飘落地上。崔芜抢在秦萧伸手前蹲下身,认出那根头发极长,细而软,瞧着像是自己的。

但它的颜色是雪一样的霜白。

崔芜沉默片刻:“这是兄长方才拔下的?”

秦萧微微有些懊恼。

崔芜今年二十有五,风华正茂的年纪,原不该生出白发。这一缕银丝出现在她头上,唯一的解释是这段时日的殚精竭虑大大损耗了她的精力,她向他抱怨不舒服,远不只是撒娇耍赖这么简单。

原本,秦萧想将白发藏在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宫——免得崔芜见了伤心。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被抓了个现形。

“只有一根而已,”威震沙场的武穆王难得赔小心,“想来是阿芜太累了,只要多休息……”

话没说完,他被崔芜摁在罗汉床上。

第349章

崔芜出手如电, 秦萧完全没防备。

他被摁坐榻上,不由分说地除去簪冠,打乱长发。那行事出人意料的天子将发丝拨来拨去, 片刻后头皮极轻微地刺痛了一瞬。

秦萧抬眼,不意外地见到崔芜手中也多了一根白发。两根发丝色泽相近, 只是质地一粗一细,不难看出属于不同之人,

崔芜将发丝缠在一起, 美滋滋地塞进荷包。

“虽然未曾‘偕老’, 我跟兄长也算是‘共白头’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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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萧觑着她神色,见崔芜眉眼舒展,确实没往心里去,方长出一口气。

“秦某年过三旬,生出一二白发不足为奇, ”他言谈松弛了少许, “倒是阿芜,年纪轻轻就有了白发, 还不知好生保养。”

崔芜不以为意。

“白发这玩意儿可不是好好保养就能消失的, ”她想起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每天吃得好睡得香,营养充足生活美满,饶是如此,也是二十出头就长了第一根白发,“时间到了自然会长,没谁躲得过。”

九五至尊是这样,勇冠三军也不外如是。

在这个唯阶级论的世道, 权力和地位确实可以左右大部分人和事,但仍有些东西超越了阶级和时空,哪怕权倾天下也无法逆转。

比如生死,再比如朝代更迭。

崔芜不打算犯历代帝王曾经犯过的蠢,东渡寻不死药也好,兢兢业业炼丹修仙也罢,除了在后世史书中多添几笔笑料,得不到任何好处。

崔芜从不在人力无法逆转的事物上费心,但她有着比“求长生”更贪婪的野望——她希望留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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