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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时空、超越生死,惠及百年甚至千载之后的后来者。
惟其如此,当后人谈及她时,方不会作为某个男性的附属或是挂件,而是单以“崔芜”两个字的分量,耀眼于史册,脍炙于人口。
这是最大的贪心,也是最深的执念。
不过,就像崔芜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老话,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政绩是个好东西,可为青史留名而犯下冒进主义错误,就得不偿失了。
是以用完晚食,崔芜不急着“一度春宵”,而是命人将这些时日积压的奏疏搬来寝殿,一份一份仔细过目。
秦萧很无奈,虽然君王勤政是不折不扣的美德,但身子亏损还不知保养,搁谁都得青筋乱颤。
他在“委婉劝谏”和“直接上手”之间稍稍犹豫了一瞬,就听崔芜一声低呼:“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秦萧只以为是哪里的奏疏又报了灾情,很自然地坐到崔芜身边,就见被她擎在手里的并非奏疏,而是一封密信。
以火漆封口,印鉴字样是“婉娈潇湘”。
陈二娘子闺名“婉娘”,此为她的私印。
阿绰很快赶来,一五一十回禀道:“三日前自萃锦楼送来的,因着封口打了‘绝密’标记,奴婢不敢拆开,只等陛下亲自过目。”
她小心翼翼道:“可是陈家阿姊出了什么事故?”
却见崔芜微笑:“远洋船队放了飞鸽回来,已然寻到南洋之地,正与当地土著交易互市。”
“估摸着最晚明年三月就能返回中原。”
这确实是大好消息,不独阿绰,连秦萧也舒展了眉眼。
这一趟出海只能算作试水,目标并非明永乐年间的西洋番邦,而是南洋诸岛——也就是后世东南亚一带的马来群岛、菲律宾群岛等地。
当然,在这个时空,菲律宾也好,马来西亚也罢,在哪苟着尚且不知。但不要紧,不管他们眼下叫什么,只要进化为人就需穿衣吃饭。
只要有需求,陈二娘子派去的船队就能想方设法榨得油水。
“不求大赚一笔,只求收回本金,”崔芜与秦萧絮叨,“毕竟还欠着你们的债,都拖了两三年,再不还清,朕可只能卖身相偿。”
秦萧拿自家陛下这张嘴没辙,将人摁进臂弯,令她张不开口。
崔芜所言的“债务”用于建造海船,彼时国库一力扛着南北两线战事,本就捉襟见肘,哪禁得住这般花销?
最头疼的时候,是武侯们集体站出来,每人或多或少地捐出家当,外加几家豪商凑出的“孝敬”,勉强填补了窟窿。
当然,“捐钱”也好,“孝敬”也罢,都不是白拿。崔芜命人印制了一批凭条,发给捐过钱的人家,言明日后航队归来,可凭此物排队领钱,利息比寻常借贷丰厚三分。
这是后世“债券”的雏形,被崔芜称为“海贸债”。然而当时,没人真的指望拿回本利,毕竟远洋航行的危险与不确定性任谁都知晓,他们甘愿大笔投入,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在九五至尊跟前卖个好。
“陛下想卖身给谁?”秦萧皮笑肉不笑,“臣也想上门问问,哪家人这般胆大,敢收一国天子抵债?”
崔芜手脚扑腾半晌,好容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差点喘不上气。
“我不就打个比方嘛,”她悻悻道,“兄长真没幽默细胞。”
虽然秦萧既不清楚“幽默”是什么,也没整明白“细胞”的涵义,却不耽误他听出崔芜话音里的戏谑和埋汰。
武穆王是那么好招惹的吗?只见他极干脆地抽出崔芜手中毛笔,往笔洗里一丢,然后扣住女帝腰身,将人打横抱起。
崔芜在天旋地转中做最后的抗争:“我折子还没批完!”
秦萧:“太晚了,明天继续。” 网?阯?发?b?u?y?e?ⅰ???????ē?n?????????5?.???o??
“明天还有明天的折子……”
“那就后天,总归没什么比陛下的身子更要紧。”
“可是……”
抗议的呼声戛然而止,盖因秦萧低头,以唇舌封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崔芜消停了。
紧接着,帐幔重重散落,烛光自殿阁深处透出,仿佛氤氲着重重山雾。
良久,极短促的“啊”一声传出。
复又重归寂静。
翌日清晨,如期早朝。
女帝是个工作狂,哪怕刚结束北巡,连日的操劳奔波也不能令她停止处理公务。在极富效率地敲定明年北境军饷与官员派遣两桩事务后,有朝臣出列,高举笏板恭敬行礼。
“臣以为,此次收复燕云,武穆王居功至伟。然陛下赏赐麾下,却唯独遗漏主帅,实非赏罚分明之道。”
“臣斗胆,请陛下赐武穆王剑履上殿的荣耀。如此,方不辜负王爷立下的盖世功勋。”
这番说辞似曾相识,具体字句虽不相同,意思却如出一辙——都是将秦萧架在火上烤。
崔芜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不出所料,看到胡昌言侃侃而谈的脸。
女帝危险地眯紧眼。
她未置可否,只看向秦萧:“胡卿所言有理,武穆王以为如何?”
秦萧不慌不忙地转过身,与崔芜目光飞快交汇。
“胡郎中原是好意,只是秦某右臂旧伤复发,酸痛得厉害,略提些重物便使不上劲,”他四两拨千斤地推辞道,“随身佩剑,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辜负陛下恩典。”
崔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什么比兄长康健更要紧的,既如此,此事暂且作罢。”
胡昌言还欲开口,却被谢崇岚使了个眼色。此番进言不过为了试探武侯在天子心目中的分量,如今有了结果,实不必穷追猛打。
胡昌言闭嘴了。
殊不知他们消停了,崔芜却怒了。待得散了朝,她脚步生风地地回了福宁殿,唤来阿绰吩咐道:“去查胡昌言的底细,尤其是过去十年间与粮商的往来,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朕挖出来。”
阿绰见她面色不善,不敢怠慢,立时应了。
而后,她觑着天子脸色,小心回话:“陛下,我、我哥哥的伤已无大碍……”
崔芜挑眉。
“他奉旨‘闭门静养’,无诏不得擅自出府……但他,一直想见您。”
崔芜听明白了。
她上一次见延昭,他还重伤卧床、奄奄一息。火冒三丈的女帝将心腹大将痛骂了一顿,又因延昭伤势迸发而被迫打断。
两人心里却都明白,这一茬并没过去,迟早要摊牌清算。
“燕云收复,战事平定,有些账也是时候算清楚。”
女帝话音平静,阿绰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无论延昭是否犯下大错,也不管崔芜与他的君臣情分还剩几分,明面上,他依然是大魏唯一的国公。
尊荣显赫,贵无可匹。
就像国公府,哪怕门可罗雀,镇宅的石狮子蒙尘,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