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54
山中果然藏了一条小路。”
“臣按当地百姓指点入山追寻,沿途发现武穆王留下的暗记。臣恐王爷遭遇不测,是以循暗记一路寻去,却在山中发现一处匪寨。”
证词到这儿都与秦萧所言对上,崔芜轻挑长眉,不动声色:“然后呢?”
“臣担心王爷为贼人劫持,遂派斥侯潜入匪寨查探,却不想里头早已人去楼空,并无人马踪影。”
这是崔芜没想到的,但也不是没法解释。
比方说,贼寇极有可能听闻祭天之事,离寨筹谋行刺之举。
“寨中可有不妥之处?譬如暗藏兵刃甲胄等物?”
“陛下圣明,”殷钊道,“臣于寨中寻到一处秘库,里头确实藏了兵器甲胄,只是数量不多。”
崔芜细细眯眼:“可曾发现黑火?”
殷钊惊讶:“黑火可不易寻得,区区贼寇,怎会藏有这个?”
崔芜曲指叩了叩案缘:“你接着说。”
“臣于寨中未寻得人迹,唯恐贼子收到风声先行逃窜,遂向北追踪,”殷钊说,“不料途中遇见顺恩侯。”
崔芜神情莫测:“孙卿不是调查安北侯遇袭失踪一事?怎的往南边来了?”
殷钊目视孙彦,后者欠身道:“臣奉命赶往安北侯遇袭之地,几经探查,发现匪寇痕迹,遂一路跟踪在后。让臣没想到的是,这些所谓‘贼寇’,原是、原是……”
他有意吞吞吐吐,引得天子不耐看来:“原是什么?”
孙彦撩袍伏地,磕了个响头:“是……安西军旧部。”
崔芜瞳孔放大了一瞬。
“臣本想将其生擒,但这些装扮成贼寇的旧部警惕得很,不出半日就察觉不妥,竟是使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将臣甩开,”孙彦额头触地,就着这个姿势艰难回禀,“臣循着踪迹南下,这才撞见殷统领。”
他不曾抬头,是以没有瞧见天子此刻神情。那双眸子极黑极深,仿佛水晶缸里养的两粒黑鹅卵石,看着清透,却没人说得清石头里藏了什么。
良久,天子冰冷的话音回荡在大殿内:“空口无凭,可有凭据?”
孙彦早有准备,自袖中取出一截断箭呈上。
“陛下与安西军颇有交情,”他锋芒内蕴道,“想必识得此袖箭。”
巴掌长的小箭,不是用作战场强弩,而是藏于袖中,充作防身利器。
? 如?您?访?问?的?网?阯?发?布?Y?e?不?是?i????ū???€?n???????????????????则?为????寨?佔?点
这是安西军惯用的暗器,崔芜曾见秦萧麾下随身佩戴。
错不了。
她闭目片刻:“此物朕识得,孙卿识得,旁人兴许也知道。”
“若有人刻意伪造一模一样的,意图构陷安西旧部,大约也不是很困难。”
孙彦目光闪烁,却并未失望。
八年多的情谊,不可谓不深厚,不是一支小小的断箭能葬送的。
但私自调兵、图谋逼宫呢?
不知不觉,他嘴角浮起笑纹,语气却越发恭谨:“陛下所言极是,武穆王劳苦功高,又是陛下义兄,单凭此物确实不能定其罪过。”
“臣请与刑部同查此案,定会给陛下一个明白交代。”
若单只孙彦一人,天子未必放心,可他带上刑部,纵是天子也挑不出错。
“朕,准奏。”
旨意送到刑部,从来手辣心黑的贾尚书头一回苦了脸,枯坐半日,命人备了马车,直奔盖昀府邸而去。
“还望盖相看在这些年的交情份上,救我一救。”
这一日恰好赶上盖昀休沐,京城五月,气候逐渐炎热。他懒怠出门,遂躲在后院竹屋,门前自有活水潺潺,竹帘一拉,便是一方清凉世界。
贾翊赶到时,盖昀正净手焚香,预备着抚琴一曲,闻言诧异抬头:“刑案鞫谳原是辅臣的看家本事,盖某并不精通,如何指点?”
贾翊苦笑:“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盖相就别诳我了,那可是武穆王啊。”
都是跟着崔芜打江山的老班底,对天子与武穆王之间的渊源再清楚不过。天子杀伐果决不假,凡事牵扯上武穆王,却总会留三分余地——昔年秦萧身陷乌孙阵营,正是崔芜不顾安危将人救出,单凭这一点,贾翊就不信天子真心要置秦萧于死地。
“武穆王所犯罪行,说重自是罪不容诛,说轻,却也只在天子一念之间,”贾翊愁眉苦脸,“下官所虑者,是未能体察圣意,非但不能为陛下分忧,反而与天子所思背道而驰。”
“如此,岂非有违臣子之道?也坏了咱们这些年追随陛下的情分。”
盖昀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人都道刑部尚书铁面无私,乃一等一的酷吏,原来你这酷烈手段也是因人而异,”他摇头调侃,“怎么,换做武穆王就知道留分寸、留余地了?”
贾翊无奈。
他也不想被人贴一张“看人下菜碟的标签”,可……那是武穆王啊!
“还望盖相教我。”
盖昀收敛了笑意,曲指回勾,一记“铮”鸣震动琴弦。
“陛下将武穆王暂押诏狱,而非刑部,这意思便很清楚了,”他淡淡道,“此事自有皇城司担待,你刑部只是个陪太子读书的,做好本分就是。”
贾翊恍然,心弦一松,又琢磨起崔芜与秦萧这档事。
“以盖相之见,”他试探道,“陛下是当真恼了武穆王吗?”
盖昀答得很有意思:“陛下雷霆震怒,群臣无不亲见,众目睽睽,不恼也是恼。”
“辅臣既提及微臣之道,自当与天子人同此心,旁的便不必多问了。”
贾翊若有所思。
也许是盖昀的提点起了作用,也可能是贾尚书自行参透了“躺赢”的真谛,随后的调查过程中,他未曾与皇城司别苗头的心思,反而摆正位置,给了孙彦充分发挥的余地。
于是五日后,几个秦萧口中的“前朝余孽”被带到崔芜面前。
确切地说,是尸体。
第390章
六具尸体一字排开, 尸身盖着白布。
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农历五月的天气下,一具尸体存放四五天会发生什么。按说这样的“杀器”不该堂而皇之地抬到天子面前, 万幸当朝天子见惯死人——不管是新鲜热辣的还是高腐巨人观,都不能令那张芙蓉秀面稍稍变色。
她甚至能毫不在意地拎裙半蹲, 不顾殷钊劝阻,亲自揭开遮盖尸体的白布,口中吩咐道:“你继续说。”
“臣奉陛下之命调查武穆王证词, 在匪寨东南四十里处的一家客栈发现痕迹, ”孙彦说,“奈何臣等赶到时,逆贼已为人灭口,尸体埋在后院菜地,瞧着已有三四日。”
他一边说,崔芜一边挽起衣袖, 亲自验看了尸身伤口。
有打斗痕迹, 但致命伤只有一处,两人在胸口, 四人在咽喉。
端的是狠辣凌厉, 非练家子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