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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退了半步,眼圈就红了。
躲在花木后的程芙,早已后悔驻足是非地,那两人莫名其妙燃起了硝烟味儿,别人都怕引火烧身早早远离,偏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怕一露头显得鬼祟,不露头被发现则更鬼祟。
她攥着自己的手,眼帘微闪,遽然撞进了崔令瞻的眼底,他一直在看她的方向,不,是在看她。
他早就发现她了!
程芙汗毛倒竖,下意识倚向了玉露。
崔令瞻警告地瞪了程芙一眼,越过面色绯红的卓婉茉,拂袖离开。
知道阿芙在,就装起来了是吧?卓婉茉意识到了这点,福至心灵,铁了心不要他好过,回过身一把攥住他的袖子,左脚绊右脚,直直摔进他怀里。
崔毓真目瞪口呆,这跤摔的有点假欸。
“松手。”崔令瞻面沉如水。
“我偏不。”卓婉茉原形毕露。
后面的事,程芙没敢看,拉着玉露逃也似的溜了。
崔令瞻凝眸看程芙逃走的背影,心微凉。
卓婉茉见好就收,扶着他站稳,往后退了一步。
崔令瞻低眸,慢条斯理拂了拂弄皱的衣襟,问:“这样是我吃亏吗?”
卓婉茉:“……”
“我根本不在意。”他掀起眼皮,没有任何情绪,“阿芙也不在意,在意的人只有你。”
卓婉茉:“……”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他总是让她如此委屈,想要落泪,那么这一刻,她也不能让他好过了。
“阿诺。”
卓婉茉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崔令瞻充耳不闻。
她自己把话说下去:“你是男子,当然吃不了亏。这么做难过的只有我自己,幸好你也不好过,因为真正不在意的人只有阿芙。”
崔令瞻脚步未停,容色狼狈。
是夜,就寝前,婢女把行房用的茵褥铺开,程芙自己通了头发,屏退婢女,才红着脸翻出避火衣,拿了一支泡进水中,想到了崔令瞻的叮嘱:一支不够,你也不想我不戴,对不对?
若非心疼她的身子,他绝不如此委屈自己,给自己和她隔着一层阻碍,少了三分乐趣。
没有男人喜欢这个。
假如她不听话,他就有不戴的借口了。
程芙心口酸涩,踟蹰片刻,又丢进去一支。
默默等待崔令瞻。
谁知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见着人影,更没有下人来回禀他今夜来不来。
展眼翻过了三日,动身回府,也没见到崔令瞻身影。
程芙有丝窃喜也有丝不安,总觉得一头雾水,想了想,没想明白,而会考在即,她便不去再想了。
后天便要去官府所办的试院参选,甫一回府,玉露和宝钿就开始为程芙整理笔墨纸砚,唯恐错漏,装进箧笥前又检查了两遍,适才放下心。
会选一共两场,第二场至关重要。
在这初春的午后,弥漫着鲜花香味的东厢房,程芙和玉露商量第二场惠民药庄的事宜。
程芙:“参选之人大多以民间医婆为主,少有杏林世家,我这样的身份难免惹人猜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我们尽可能低调,更不能让旁人知晓底细。”
会选之难,没人有那么多功夫猜忌旁人,她之所以哄着玉露,不过是出于一些难以启齿的私心罢了。
总之,不管怎样,一切都比将真实的自己暴露人前更让她好受。
玉露拍着胸-脯保证:“小姐尽管放心,奴婢的嘴严实呢,谁都撬不开。”边说边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些说辞,奴婢早已一个字不落记下,背得滚瓜烂熟,不信您考我。”
原来程芙恐她说漏嘴,还提前瞎编了些说辞,没想到玉露这么快就背完了。
程芙讪讪道:“我信!”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既是选择低调,衣着打扮自然也不能出格。玉露挑挑拣拣,选了一堆款式简单,颜色素淡的,交由程芙过目,程芙再挑出两件刺绣过于奢靡的,剩下的全部通过。
“奴婢这就去登记造册,以便打包。”
“好。”
……
银安殿的内侍知行站在书房外回禀:“王爷,孟长史求见。”
“进来。”
孟长史夹着两本账册迈进来,关上槅扇,朝崔令瞻揖礼。
楠木躺椅上的崔令瞻没看他,眯着眼仰靠椅背,精神消沉,缠着墨玉十八子的白皙右手,微抬,落下,意思是有事说事。
彼时清透的日光穿过菱格一束束铺满半间屋子,有细微的尘在当中旋舞。
孟长史意会,微微躬身回禀他这两个月来的开销和进项,不痛不痒地铺垫完,才低声道:“山头的事布置好了,全是您点过名的。”
崔令瞻:“产量如何?”
孟长史眼里有亮光,“比勘测时预期的还要多两倍。”
崔令瞻眼睫微抬,“好。”
“是了,年前凌大人过问了一句。”孟长史向来事无巨细,一点微末都会拿出来讲,别人可能觉得啰嗦,但崔令瞻就喜欢他这点。
“怎么说?”
“凌大人说好久没见到李延海,问他去哪儿了,下官回去了中湖,他就说他好久没去中湖,下回有类似的差事先派给他。”
崔令瞻点点头,没说什么。
孟长史细观了他脸色,遂轻声道:“这是下官整理的账目,有明面儿的也有暗的,您要自己看还是下官念给您听?”
“放着吧。”
“是。”
孟长史从未见过如此低落的毅王,想着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是莫要打扰他的好,遂向王爷告辞。
“去吧。”
孟长史欠身后退,待要退出屋子还差一脚时,突然激灵,糊涂了,与芙小姐有关的事儿应当不算小事吧,兴许王爷愿意听呢?
可要是不愿呢?
“有事你便直说。”崔令瞻不耐烦道。
孟长史讪笑,不敢再犹豫,忙道:“原是小事,下官不敢搅扰您,可事关芙小姐,觉得还是得跟您回一声。”
崔令瞻已经坐直了身体,淡淡道:“说。”
“十六那日有个小书生递拜帖,非要见您不可,下官怜他功名在身,便收了拜帖,说得空王爷就会召见,把他打发了,谁知昨日又过来,在门口站了五个时辰。”孟长史忿忿道,“这个犟种自称芙小姐的故旧,在门口嚷嚷只管开价,不管多少银子都要把人赎回去。”
崔令瞻冷笑:“他有多少银子?”
“他有个鬼。”孟长史说,“就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子,父亲在清安县为官,家里惯得不成样子,跑这里发疯。”
“叫什么?”
“徐峻茂。”
崔令瞻蓦地攥紧了扶手,指骨发白,目光阴了下去。
孟长史脊梁骨无端往外冒寒气,尚未意识到这不是寒气,而是一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