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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后悔从前没经过事,安排不够仔细,致使芙妹妹流落在外,受尽苦楚。他应当再周密些,比如偷户籍时把阿爹珍爱的古玩也偷了,不就能换到些钱?有了钱芙妹妹不就会好过许多……

他也想起最后一次站在毅王府门前,一位很慈祥的大娘悄悄靠近他,问:“你也在打听阿芙?”

他立刻把原委告诉了她。

大娘听完,迟疑了片刻,小声道:“阿芙的姨母在京师,是太医署注册备召的医女,你去京师碰碰运气吧。”

他本来就是要去京师的,闻听此言,泪盈于睫。

同一弯月牙下,最东面的程芙也在挑灯看书,偶尔抬首与做针线的姨母聊天,相视一笑。

他与她其实很近了。

二更已过,太医署的议会堂还亮着灯,室内灯树煌煌,几位当值的医官仍在商讨。

“皂河县特使送来了统计,上半年情况开始好转,七成百姓痊愈,也有少部分时好时坏,但传染性明显减弱,二次感染的患者服用汤大人的清腑散一般二十日左右可痊愈。”

此七成,是在死亡了四成百姓后,取活人的基数算得的七成,众人心知肚明。

“可是清腑散的余病委实严重,便是好了也很难从事重体力活,不利于田间劳作。”

“那也总比丢了性命强。保住小命的同时遏制疫情已然算天佑我大昭。”

“卫大人言之有理,林某绝非质疑汤御医的医术,只是觉得农人失去赖以为生的力气,后续的生活难如登天。咱们坐下来商讨,不就是为他们讨论一个活路。”

众人略顿片刻。

有人出来打圆场:“各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大家齐聚在此就是为了想一想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遏制疫情,汤御医固然功不可没,可是皂河县县民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些,许多人因此丧失赖以为生的能力,更有孕妇饮完汤药一尸两命,有的生下了死胎。

十分惨烈。

时下民间并无有效的避孕手段,而夫妻那点事也是家家户户唯一的乐趣,因而妇人有孕哪怕在疫情最严重时仍屡见不鲜。

殊不知一旦有孕,女人死亡的可能性将是普通人的数倍,大多性命不保。

皂河县知县为此花费大量赈灾银钱挨家挨户发避子汤,未料县民不仅泼了药,还殴打发药的义工,甚至指着鼻子诅咒人家生儿子没根。

他们好不容易娶个媳妇,不能生儿子还有什么用?

发避子汤不是要人家断子绝孙么?

原来早有人趁机造谣煽动情绪,声称避子汤能导致妇人终身无法有孕。

说的也没错,但生事者着重描述了引人愤慨的“无法有孕”,却熟练地模糊无法有孕需达到一定剂量和服用时间,也模糊此举短期内可以挽救无数妇人的性命。

反正你就说有没有可能让人断子绝孙?让人断子绝孙是不是缺德?生事者没说错吧?

谁能说不是呢?

皂河县县民果然群情愤慨,反抗情绪达到了顶端。

当民众的情绪受到严重的煽动,认定了自己要被人断子绝孙,那不得拼命啊!

更有极端的视知县为十恶不赦的狗官,只为政绩,枉顾人命,险些爆发了民乱。

愚民啊愚民,愚蠢至极!知县考虑到自身安危,便取消了此番劳民伤财的惠民政策。

生事者在背后微笑,享受操纵愚民的畅然快意,不久开始兜售菩萨丸,此丸乃神医梦中受菩萨点化所造,未有身孕的妇人每日服一粒,可逢凶化吉。

于是大家纷纷买菩萨丸,生事者赚个盆满钵满。

然而菩萨丸到底比不上知县发的正经避子汤,吃上一段时间是真的会断子绝孙的。

不过无人在意。

反正自从服用菩萨丸,当地妇人丧命的可能性明显降低。

知县又不傻,没过多久便琢磨明白,把卖菩萨丸的好一顿毒打,谁知夜深人静时,知县的书房多了一箱雪花银,自那之后,知县便不再过问此事。

既不影响他政绩还有钱赚,算了算了。

言归正传,皂河县的情况到底不容乐观,主要这里盛产皇帝最喜欢的皂河糯米以及甘甜不同于别处的皂河柑橘,全都是皇帝的心头好,他老人家已经足有一年未能食用。

再耽误下去,影响了皇帝的心情。

大家绞尽脑汁,热烈讨论到四更天。

最终院使决定增派一名擅于大方脉和疮疡科的御医,一名吏目,一名精于女科的医员,共同协助当地的杏林和官府赈疫平瘟。

其实这种事原本不需要女人过去添乱的,但皂河适龄生育的女人伤亡严重,再不想法子挽救,保不齐将来要灭县的。

不管他们多么不在意女人,但上位者心里比谁都清楚女人的重要性。当人口凋敝,唯有足够的女人才有无限希望和未来。

在极端情况下,比如战争和天灾导致人口锐减,女人将是最珍贵的资源,她们活着,然后只需几个青壮年男人,不久就会诞生无数新生命,茁壮成长。反之,当地人口离灭绝也不远了。

因为女人生育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在极端环境下,一旦死亡,就什么都没了。

此时的皂河县即将面临这样的危机,没有人再敢装糊涂。

但一名女医员很难受到足够的重视,必须有御医与吏目坐镇。

当然,院使可以直接派遣女科御医或吏目过去,然而女医官何其稀有,一名成才的女医官不知要耗费杏林世家多少心血栽培,那都是太后、皇后等等贵人的御用之才,别说深入疫区了,便是调离京师都是大逆不道。

谁敢多嘴。

“那就这么定了。”院使拍桌而起,“宋典簿。”

“下官在。”

“明日尽快拟写一份文书呈上来,本官过目后即刻遣人前往皂河县。”

“是。”

众医官纷纷起身,相互拱手,目送院使踏出门槛,才依序离开了议事堂。

十月初二傍晚,程芙和柳余琴搬回自己家,一进门傻了眼,院子里铺着整齐的水磨砖,墙角的架子上摆满时令鲜花,开得如火如荼。

娘俩推开正房的门,好家伙,五间大小屋子全是光可鉴人的青砖,用鞋底擦擦,还是防滑的,干净得仿佛连呼吸都轻盈不少,再无灰尘的厚重感。

程芙迈进自己小小的寝卧,一水儿崭新的家具,芽绿色软烟罗的帐幔后面是月洞门的黄花梨架子床,挂着一顶如意灵芝纹的床帐,那细密无暇的绣纹,应是出自极昂贵的绣娘之手。

就连被褥也被换成了最柔软细滑又温暖的锦被丝绵,熏着熟悉的“清英”淡香……

小桃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张大了嘴巴,欲言又止,全都是新的欸,太太房间也都换了新家具,不过没有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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