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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设法周全。毛大人,我之所在三堂会审时,才将真相告知,是因为,我要等刑部和春闱学官、江家权贵沆瀣一气,实实在在地判下这个冤害郑易之的案子。”
毛蘅道:“你做到了,如今前一堂的审官,春闱的帘内主考,都要担罪。一切是没有余地转圜,但你自己也没有余地了!”
“无所谓。”
玉霖应道:“如今众人为了这个冤判,纵我明目张胆,将大逆之言隐在文中,包庇我逍遥法外……”
玉霖说着笑了一声:“我谋逆我该去死,我一个字都不为我自己辩。至于包庇我谋逆的人。”
他说着扫向赵堂官与江崇山等人,续道:“你们看着辩吧,我今日下狱,此后每逢过堂,就只行一事,尽我生平在法司所学所修,让你们罪有应得。”
她说完这句话,郑易之痛哭出声,那哭声之悲怆,听得玉霖也生出哀意。
她忍住哀伤,从袖中从新取出一卷纸,跪呈毛蘅道:“这是两份案例,一份是旧年’梧桐诗案’的决词,一份摘取自《问刑条例》,是奉明二十年,梁京乡试场中,考生行文,未避天子名讳,侮辱圣人,后经查出,此考生和学政官尽皆获罪。刑部尚书赵河明,在将众人议罪定刑后,以此为例,添入《问刑条例》,今日我已将刑名摘出,供三位大人参看。”
毛蘅摁住吴陇仪的手,压低声音急切道:“你不能不说话了,二十年的那个案子你是知道的,当时那个考生判得奇重,连其妻族姻亲都有获罪,贬的贬官,流放的流放,她如今摘出这一案来,她……”
“杀红眼了……”
吴陇仪苦笑了一声:“江家的姻亲是谁?”
“赵……”
毛蘅一时愣住。
“杀疯了啊。”
吴陇仪重复了一遍,转身望向玉霖:“她根本就没有忘了去年的旧仇,也根本没有原谅她那个老师。”
吴陇仪说完这句话,终是走下案来,行至玉霖身旁,撩起官袍,缓缓的蹲下身。
他早已上了年纪,此刻眼底已尽布血丝。“小浮。”
“在。”
“能不能住了手。”
玉霖摇了摇头:“总宪大人,只有你们才能住手施恩,我不能。我若手软一分,就对不起那个拼命活下来的我自己。”
“所以这还不是了局?”
“对。凡事总要有个结果。”
吴陇仪无言以对。
此时前院的荆林之间,窜出几只不知名的鸟雀,越过大理寺的高墙,飞入城中。
张药靠在高墙边,目光追随着那裙鸟雀而去,渐渐地,也听到了郑易之的哭声。
“若有观音在世……”
张药平生第一次合十了双掌。
“莫弃她于炼狱。”
张药闭上眼睛,“我甘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浮不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耳边传来这一句,张药并没有睁眼,平声道:“你们已经在近处盯着我很久了,终于肯露面了?”
那声音继续说道:“真不明白,张指挥使这么一个烂到骨子里的人,竟会被小浮怜惜。”
张药松开手,睁开眼睛,见江惠云立在他面前,身后还站着一个头带围帽的人。
“没想到李寒舟都搜不到的人,竟在夫人府上。”
江惠云道:“张指挥使知道他是谁?”
张药是何等眼力,根本不必那人自报家门,径直点出了他的身份。
“韩御史。”
那人亦道:“不愧是张指挥使。”
第103章 为何死 为何你要送我去死?
日已西移, 一大片乌黑色的云无端从西面的天空飘来,一时间遮天蔽日,不过片刻, 就笼罩了梁京的亭台楼阁。道上行人纷纷抬头观天, 贩夫走卒忙不迭地收拾起家伙, 人若鸟兽,一惊而散。
外面乱步纷纷,堂上的光线也陡然暗了下来。
番役掌灯, 灯焰在卷宗旁烧得老高,堂中顿时物影凌乱。
吴陇仪立在玉霖身前, 打眼看了眼外头,但见豆儿大的雨点,已劈啦啪啦地打在了堂檐上。
下雨了, 堂内气儿一下子潮润了起来。
张悯身上甚是难受,若不是倚靠着玉霖,早便跪不住了。这会儿又受了轮雨气, 人一时嗽得厉害, 脸色发红, 胸口也是一阵一阵地发闷。玉霖稍稍收起神色,向吴陇仪伏下身道:“既已定我为主犯,便请大人暂且卸了张悯姑娘的械具。不论是收监,还是放在外头看管候传,准她先下去为是。”
吴陇仪听了,随即转身回至案后, 对毛蘅道:“她的话不是全无道理,之前那张姑娘身上的罪名重,你动刑惩戒, 哪怕造得伤病,遭那两司的人怪罪,我们都还有话顶得上去。如今,她的罪名被玉霖顶了过去,我们这一堂上,那张姑娘便不能再有好歹,否则人前人后,你我无论法理还是情理,都是亏的。”
毛蘅点了点头,“那便叫她下去,仍收监里? ”
吴陇仪又看了眼张悯,想起张药对他和乌台施过的恩,决定在此还了,于是否了毛蘅的话:“我看也不必再收监,不如卖张、许二人一个人情,日后我们的人有了不是,也好说话。”
毛蘅沉吟一阵,也没反对,抬头招呼一直立在堂门前的宋饮冰道:“宋司狱。”
“下官在。”
毛蘅招手让他进得堂来:“你既在这里,就亲自带了张悯去,消了狱里的文书,把她交给张指挥使,后头便在家中看管,待寺里传唤。”
“是。”
宋饮冰领了话,转身亲自去扶张悯起身。番役随之上前来,卸去了张悯身上的械具,临去时,身旁竟递来一件灰衫。张悯低头,见玉霖跪在地上,单手托着她穿来的那件外衫,衫上还放着那块不知道她何时从身上解下的焦石。
张悯忙道:“我不冷。”
玉霖却不因此而垂手,铁镣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伶仃晃荡,她冲张淡淡地笑了笑,似随意道:“这一堂审结下狱,总归也要脱换下来,不如送你,披上出去,好遮一遮雨气,至于这块石头……”
玉霖顿了顿:“反正在监也留不得,就在此处,我一并交给你了。”
张悯这才伸手接过玉霖的衣衫,再将那块石头,缓缓捏入手中。
至此那身去年没能遮蔽住刘氏的绫罗官袍,今春换做素衣,终于落在了张悯的肩上。
玉霖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她心上的一块旧创此间正悄然弥合,如血肉生长,又酸又痒,然而她由衷开怀。
从前同僚挚友,无不认为她一旦脱下官袍,背叛恩师,与朋辈割袍断义,去做那柔弱无能的女人,余生道路只会越走越下流,直至成烂泥,落入猪狗不如的境地。她什么也做不了,终有一天会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