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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做如此可怕的梦,可一想到战场上刀枪无眼、凶险莫测,便有些六神无主。
缓和良久,他起床梳洗更衣,见晚晚还在熟睡,便吩咐姜芜温了一碗羊乳送来,旋即唤醒孩子,将羊乳一勺一勺喂与他吃。
姜芜一面整理床褥一面道:“世子还未断奶,王妃是否打算再寻个乳娘?”
楚常欢道:“晚晚将满八个月,也?该给他断奶了。”
姜芜道:“世子乖巧得很,又极爱吃羊乳,断与不断也?没甚要紧的。”
她深知王妃还在为?乳娘之死而耿耿于怀,当下也?只能如此宽慰。
晚晚吃饱喝足后便爬进床内独自玩耍,楚常欢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嘴里问道:“梁安运送药草回来了吗?”
“今日丑时一刻方回府上,这会子应当在前院——王妃可要传唤?”姜芜道。
楚常欢摇头:“罢了,他若是带了什么重要消息,定?会告知于我。”
姜芜沉吟须臾,担忧道:“王妃昨夜未作伪装便出城了,身份已然?暴露,倘若此事传到圣上跟前,恐怕……”
楚常欢道:“圣上英明神武,想必不会为?难于我。”
话甫落,梁安便叩响了房门:“王妃,属下有事求见。”
楚常欢道:“进来。”
梁安步入内殿,向他拱手揖礼:“王妃所购药材已尽数送至军营,圣上得知此事后,称赞王妃仁义。”
楚常欢并?不在意小皇帝称赞与否,问道:“前线战况如何?王爷可有受伤?”
——昨晚那个噩梦教他心神不宁,梁誉拖着残肢断臂流着血泪朝他走来的画面记忆犹新?,浮于脑内的恐惧尤未消散。
梁安道:“王爷安好。昨日那一役,他于两军阵前斩杀了天都王之子,令我军大胜!”
“什么……”楚常欢愣了愣,“他杀了野利玄?”
梁安道:“不错,正?是小王爷野利玄。” W?a?n?g?址?发?B?u?Y?e?ⅰ????????ε?n?????????????﹒??????
楚常欢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那个为?了维护他而处处与天都王作对的少年……死了?
见他不语,梁安又道,“此次兰州之战我军大捷,陛下不日将启程回京,王爷说陛下回京之前或许要来驻军府看望世子殿下,让您及早做好准备。”
楚常欢无奈一笑?:“昨夜晚晚被人掳走,我大张旗鼓追了出去,还射杀了杜怀仁,并?将刘通判送进了府衙,想必陛下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王爷让我做准备,无非是等候陛下发落罢了。”
梁安皱了皱眉,满面愧疚:“属下该死,昨天不应带走那么多人。”
“此事不怨你,运送药材乃重中之重。”
“可是……”
楚常欢笑?道:“世子夜里高?热,我照顾了半宿,此刻甚是疲惫,你们退下罢,让我再补个觉。”
姜芜和梁安带着晚晚离开寝室,楚常欢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梁安,嘉义侯是否安好?”
梁安默了默,应道:“嘉义侯虽有旧伤,但岑大夫医术高?明,他不会有事的,王妃尽管放心。”
楚常欢令他二?人退下,而后和衣躺在了床上,原本困乏的他此刻却如何也?睡不着了。
这几天顾明鹤也?陆续有来信,但信中皆是嘘寒问暖之言,从未提及过旧伤,连日出征,他的身子多半是吃不消的。
辗转良久,楚常欢焦躁地起床,行至月洞窗前,在书案前坐定?,兀自挽袖研墨。
可踌躇半晌,他竟不知如何落笔,临了只得将滴了墨汁的宣纸揉皱拂开。
翌日晌午,楚锦然?带着晚晚去后花园捕蝴蝶,楚常欢闲来无事,便与姜芜把书房内的书籍搬至院中翻晒。
正?忙活时,一名小厮急匆匆跑来,揖礼道:“王妃,圣驾来驻军府了,陛下宣您前往花厅一见!”
楚常欢和姜芜俱是一怔,姜芜当即问道:“王爷回来了吗?”
小厮摇头道:“只有圣上和一众殿前司侍卫来此,对了——寇大人似乎也?在随行之列。”
楚常欢放下手里的旧籍,转身朝后院走去。
姜芜紧步跟上,语调难掩焦急:“王爷也?真是的,明知陛下要来府上看望世子,却在这时撇下您不管!”
楚常欢迅速更衣,一并?找来面帘戴在脸上,对她道:“前线虽已告捷,但战火始终未消,王爷身为?主帅,焉能随意离营?”
姜芜蹙眉:“但陛下那里……”
“倘若我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王爷断不会坐视不理。”楚常欢淡淡一笑?,“去把世子抱来,让他随我一道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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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主仆二?人行至前院花厅,姜芜被御前侍卫拦在石阶前,楚常欢遂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径自迈向厅中。
赵宏端坐上首,正?悠悠吃着热茶,一袭赭色襕衫尽显少年锐气。寇樾则从旁随侍,形容难得正?经?。
楚常欢抱着晚晚近前,对上首那人见礼。
“爹爹~”这时,晚晚忽然?扯了扯缀有珍珠的面帘,吓得楚常欢赶忙扣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瞥了赵弘一眼。
赵弘对寇樾道:“寇大人,你先退下罢。”
寇樾拱手应是,视线在楚常欢身上停留了几息,旋即大步流星地走将出去,一并?把房门拉拢。
偌大的花厅骤然?变得鸦雀无声,晚晚还想去扯楚常欢的面帘,却被无情制止了,不禁委屈地哭出声来。
楚常欢此时不敢开口?,只能轻拍孩子的背,以?做安抚。
未几,赵弘举步走近,伸手道:“让朕抱一抱小世子。”
楚常欢将孩子交给他,晚晚顿时止声,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庞。
赵弘笑?道:“世子模样甚俊,长大后定?是个风流人儿。”
楚常欢不知这话有何深意,此时用手语回应想必小皇帝也?难以?看懂,索性沉默在当下。
“朕听说昨夜有贼人劫持了世子,幸而王妃箭法卓然?,方将世子营救回来。”赵弘抱着孩子坐回太师椅上,又道,“兰州通判刘守桁乃野利良祺养在河西的棋子之一,如今他能伏诛,王妃功不可没。”
话说至此,小皇帝也?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道:“王妃,摘下面帘罢。”笑?了笑?,又道,“或许——朕应该唤你一声‘楚少君’?”
楚常欢道:“罪民?不敢!”说罢摘了面帘,伏跪在地。
赵弘道:“你何罪之有?”
“罪民?假死脱身,冒充梁王妃苟活至今,罪不容诛。”
“朕早就知道梁王妃另有其人了,若要治罪,何须等到今天?更何况嘉义侯早已平冤昭雪,他不是叛国之贼,你也?不是罪臣之妻。”
楚常欢愕然?抬头,不可思议道:“陛下……”
赵弘道:“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