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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丧尽天良,纵然有十条命也难以肃清罪孽。”
杜怀仁淬道:“呸!我有罪与否,轮不?到你这个废物来评判!你若识相,就速速放我离去,否则——我现在就要了这孽种的性?命!”
话?甫落,他竟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刃尖直指晚晚的太阳穴。
“不?要!”见稚子性?命堪忧,楚常欢声嘶力?竭地道,“杜怀仁,你敢伤我儿一根毫毛,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杜怀仁冷笑道:“王妃,眼下可不?是威胁我的时候,您还是下令放我离去罢,倘若我不?小心伤了世?子殿下,那可就罪过了。”
孩子的哭声愈来愈烈,宛如针尖扎在楚常欢的心口,令他进退维谷。
就在此时,州府的人闻讯赶来,通判刘守桁道:“此人为排除异己无恶不?作,掌权多年?滥杀了数条性?命,断不?能放他离开!”
楚常欢焦急不?已:“可世?子还在他手里?!”
刘守桁并不?清楚他就是梁王殿下捧在手里?的王妃,淡声道:“王爷心系天下,定知取舍。”
楚常欢被这句话?刺激得两眼一黑,杜怀仁伺机嘲讽道:“堂堂梁王妃,竟然连一州通判都奈何不?了。”
刘守桁道:“这里?哪有什么梁王妃?杜怀仁,你还不?束手就擒!”
杜怀仁道:“刘大人,你当真不?顾世?子殿下的死活吗?”
刘守桁冷漠地下令:“给我拿下这个乱臣贼子!”
州府的差役闻声一拥而上,楚常欢心乱如麻,立刻拦在众人马前:“我就是梁王妃,今日谁敢越我一步,立斩不?饶!”
众人下意识顿步,纷纷望向通判大人。
刘守桁扫了他一眼,哂道:“一个男子,也敢冒充王妃。”
楚常欢怒道:“刘守桁,你放肆!”
“放肆的人是你!”刘守桁道,“杜怀仁乃陛下关押在州府衙门的要犯,你胆敢为了一个孩子放走他,便是蔑视天威、欺君罔上!”
杜怀仁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忽然握紧了刀柄,欲将?匕首刺进晚晚的脑袋。
楚常欢见状,当即厉声制止,眼角不?自禁地滚落了几滴泪:“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杜怀仁,我放你走!”
杜怀仁笑道:“可人家不?相信你是梁王妃。”
楚常欢道:“是与不?是,用?不?着他来评判。”
刘守桁还想?再?说什么,楚常欢已先他一步开口道:“今夜之事,倘若陛下问责,皆由我楚常欢一人承担——放他走!”
驻军府的人自是听命于他,闻及此言,纷纷退至一旁,让出?一条路来。
杜怀仁一手箍着孩子,一手紧握匕首,双腿轻夹马腹,一步步退至豁口处。
“王妃,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刘守桁神色复杂地瞥了楚常欢一眼,转而又看向杜怀仁离去的身影,鹰隼般的眼睛里?迸出?几许凶光。
倏然,一支冷箭划破夜空,“嗖”地一声飞射出?去。
瞬息间,策马而去的杜怀仁砰然倒地,怀中?的孩子亦滚落下来了。
那一箭直中?杜怀仁的要害,直到死,他都未能合上双眼。
刘守桁愣在当下,他蓦地侧首,竟见楚常欢仍保持着拉弓的姿态,本该盈满眼泪的眸子,此刻却决绝如斯。
一旁的侍卫早在杜怀仁落马的瞬间将?世?子抱了回?来,并裹上了干净的包被。
刘守桁愕然道:“你……”
楚常欢又从箭囊里?拔出?一支羽箭,毫无征兆地对准了他:“通判大人方才的激将?法的确有用?,差一点就让我放走了这位朝廷钦犯。”
第90章
箭在弦上, 寒芒微露,仿佛随时能夺人性命。
刘守桁没料到眼前这位长相柔弱的男子竟有如此精妙的箭法,能在细雨濛濛的夜色里将杜怀仁一举射杀。他面色微变, 故作镇定?道:“王妃这是何意?”
“王妃?”楚常欢哂笑?了一声, “我是男子,岂敢蒙大人称一声‘王妃’。”
刘守桁眯了眯眼,说道:“本官乃圣上朱笔钦赐之兰州通判,你今日无故杀我,圣上焉能放过你!”
楚常欢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刘大人就不必拿圣上压我了,若圣上知道你就是放走杜怀仁、并?在去年平夏城一战中里通外国、出卖嘉义侯顾明鹤的罪魁祸首,定?会诛你刘氏九族。”
刘守桁愕然?,厉声道:“你胡说什么!”话毕, 左手悄然?摸向身后,取出一枚淬毒的暗器捏在手里。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 驻军府的侍卫已然?逼近,两口?长刀凌驾于他的脖颈上, 令他动弹不得。
刘守桁狠声道:“你一无实权、二?没官府文书,怎敢缉拿朝廷命官!”
楚常欢漠然?道:“叛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不等刘守桁辩驳,他便下令着人将其押解回衙署, 交由康知州处理。
雨势未歇, 孩子的哭声已近嘶哑, 楚常欢立刻从侍卫手里抱过晚晚,将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遭, 确认孩子安然?无恙后,紧绷的心弦适才松懈下来。
晚晚与他血脉相连,是他铤而走险生下来的亲骨肉, 若非方才急中生智,察觉到刘守桁和杜怀仁在用计激自己,楚常欢也?不敢拿孩子的性命做赌注,于是将计就计,放杜怀仁离去。
至于刘守桁与杜怀仁之间?有什么利益牵绊,又是因?何通敌,楚常欢暂时想不通,也?懒得去想了。他今日奔波市集采购药材,早已倦怠乏身,眼下又与杜、刘两贼斡旋许久,心神俱已消耗殆尽,再无力于雨中久候,当即抱着孩子返回城中了。
乳娘被人一刀割喉,药石无医,楚常欢回到驻军府时,她的尸体早已凉透。
地砖上的血迹被侍婢清洗殆尽,可屋内仍有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令人悲伤难耐。
楚常欢心口?胀痛,在乳娘的房内站立半晌后对姜芜道:“把我剩余的钱财全部整理出来,替我转交给乳娘的家人。”
姜芜点头道:“是。”
这天夜里,晚晚随楚常欢歇在北苑寝室,因?淋了雨受寒,孩子五更左右忽然?高?热不退,姜芜等一众侍婢忙进忙出,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给小世子退热。
楚常欢心力交瘁,至天明时方合了眼,浑浑噩噩间?,竟又被梦魇缠身,他瞧见梁誉拖着残肢断臂蹒跚走来,眼角淌着殷红的血,嘴里凄声唤道:“常欢……常欢……”
他自噩梦中惊醒,下意识喊着“靖岩”,双瞳布满了恐惧。
雨后初晴的日光正?懒洋洋地洒进屋来,在拔步床前投下一地浮光碎金。
楚常欢被这片碎金映得面色苍白,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