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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的肌骨里刺。

“皇后醒了。”一道笃定的男声,从屏风外传来。

继而,是不紧不慢的步履声。

与她昨夜隔着喜帕听到的一样,却又有细微不同,脚步更从容些。

须臾,皇帝绕过屏风。

对上皇帝目光的一瞬间,程芳浓被他凉薄的眼神看得一激灵:“皇,皇上。”

昨晚那个温善懦弱的皇帝,像是一场幻觉。

眼前的皇帝很不客气,嘲讽蔑视的语气狠狠刮在她脸上:“睡到这时辰,看来昨夜侍卫伺候得很好,当赏。”

皇帝倚靠雕花床柱,病恹恹的,神情却再寻不见一丝温和,淡淡盯着人瞧,目光所落之处俱透着阴鸷与危险,像个平静的疯子。

程芳浓骇然,唇瓣翕动,面白如雪。

闭上眼,不看眼前的久病的疯子,竭力整理脑海中有关昨夜的零碎记忆。

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她神志很不清明,烛灭帐落后的事,都记不清了。

混杂药气的香味,芳馥迷人。

男人绷紧的腰弓,以及虎豹一般的力道与攻势。

那绝不是她嫁的病秧子皇帝能做到的。

皇帝说的,是真的。

昨夜与她在这龙床上同宿同栖,在她身上索取的男人,不是皇帝,是他身边哪个穿银鱼服的亲卫。

“姜远,赏你了。”神昏意乱之际,她依稀听到皇帝说了这句话。

那在晦暗里,钻入软帐,撕破她喜服的男人是……

“姜远。”程芳浓嗓音干涩颤抖。

太后和程家要她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可大婚之夜,她在这偌大的龙床上,与皇帝的贴身侍卫翻云覆雨半宿。

“皇后只能出自程家,芳浓,这是你的命。”

执意降旨立后时,姑母可曾想过,会将她推上这样的绝路?

“连情郎的名字都记住了?叫得可真是情意绵绵。”皇帝斜睇着她,被她钗亸鬓松、海棠着露的情态扰乱眼神。

他暗暗攥起指骨,目光移至他信手丢下的银鱼服上,冷情地落下又一刀:“当着朕的面,秽乱宫闱,程家的女儿当真是古今第一下贱。”

程芳浓头重身轻,狠狠晃了晃。

昨夜身子消耗太过,又久未进膳,本就虚着饿着,此刻惊惧、羞耻、绝望齐齐涌上心头。

她腹内翻江倒海,气血上涌,腥甜的滋味漫过舌尖,溢出唇瓣,沿着唇角滴落在大红鸳鸯锦被。

秽乱宫闱,足以抄家灭族的死罪。

程芳浓闭上眼,昏沉沉软倒在尚有余温的床笫间。

第3章

女子昏倒在床,面色素白如梨花,唇角点点殷红,格外醒目。

这就受不住了?皇帝无声冷嗤。

程家精心调教的美人刀,真是不堪一击!

大红鸳鸯被上斑斑血迹,洇出深红。

皇帝想到那条,已被嬷嬷取走,送去慈安宫的元帕。

破裂的喜服堆散她身侧,女子袅娜的身段,襟口半遮半掩的斑斓痕迹,无不提醒着他昨夜的一切。

皇帝自然垂在身侧的长指不由自主发麻。

他狠狠掐住酥麻的指腹,克制住靠近她的诡异冲动,冷声吩咐:“宣胡太医。”

若任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是没铸下什么大错,敢对他使出那般卑鄙的手段,也拿自己的身子付出了代价。

可程家卖官鬻爵,欺男霸女,恶贯满盈,她既是程氏女,素来享受着作恶所得的富贵荣华,就该承受程家人应得的反噬。

但凡是程家人,一个也别想善终。

皇帝指骨收紧,指甲嵌进掌心,别开脸,心冷似铁。

明面上,她到底是他的皇后,关乎他的颜面。

皇帝终是迈开长腿,走近一步,俯低身形,长臂横过她颈后,另一条手臂隔着绸衾托住她膝弯,将人抱起,安置在质地柔软的鸳枕上。

动作很是僵硬。

她在他臂弯,那样轻,正如昨夜,像一片一碰就要抖落的叶。

尚未梳洗,她身子依旧芳馥,昨夜那专程媚诱人的异香散尽,只余淡淡脂粉,及她身上自然的香气。

他鼻尖记得这香气,亦知晓最浓在何处。

皇帝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晦涩难辨的情绪已不见。

拉起衾被,遮住她松乱的里衣,留有男人指痕的细肩,再未看她一眼。

扯拢软帐,将昨夜一切关进床里,大步向外走去。

行至屏风侧,矫健的步伐陡然慢下来,挺拔的身形也平添几分虚弱的病态。

他慢吞吞挪步,经过跪地的婢女时,脚步略顿。

“刘全寿,带她下去,调教好了再送来伺候。”

刘全寿中等身量,见人三分笑,看起来平易近人。

可他是御前总管太监,溪云哪敢小觑?

人刚到近前请,溪云赶忙撑起已跪得失去知觉的双腿,赴死一般跟着去。

快走出寝殿时,终还是没忍住,冒着杀头的危险,回眸望一眼屏风方向,眼中满是忧色。

溪云被人蒙住眼,摘下巾帕时,她已身在一间陈设极简的屋子。

除了刘全寿坐的那张圈椅,其余什么也没有。

可溪云分明能感受到这屋子的不同,腐霉的空气里,有血腥味。

屋内昏暗,刘大伴身侧墙壁上的斑斑痕迹,叫人辨不清是血迹,还是墙壁失修脱了粉。

“溪云姑娘,主辱仆死的道理,你可懂得?”刘全寿上了年纪,嗓音不尖,语气轻松,可对溪云而言,压迫感并不少。

这屋子莫名憋闷,呼吸变得艰难,溪云噗通跪地:“刘大伴饶命!奴婢命贱,死不足惜,可我家小姐禀性纯善,断不该落得这般不堪的下场,求刘大伴发发慈悲,替我家小姐在皇上面前求个情吧。”

“求情?”刘全寿笑着捋捋拂尘一端的麈尾,“明知皇上圣体欠安,皇后娘娘还敢用那种虎狼之药迷惑皇上,若皇上真着了道,恐怕大晋今日已经翻了天。你说说,弑君的死罪,咱家敢说一个求情的字么?”

下药的事,溪云根本不得而知。

依据刘大伴的措辞,她隐隐猜到那药是干什么用的,当即跪直身形,急切替程芳浓辩解。

“请皇上和刘大伴明鉴,我家小姐金尊玉贵,那种腌臜手段她听都无从听说,小姐没经过什么事,胆子小,素日连虫蚁都不敢踩,岂敢伤害皇上?定是……”

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情急之下,溪云几乎要脱口而出。

脑中一激灵,又慌忙紧咬牙关忍住,再回想,惊出一身冷汗。

小姐被迫入宫,却也是皇后,皇帝不会自己害自己,那这深宫里还有谁能动手脚?自然是手眼通天,尊贵不亚于帝后之人。

“定是什么?”刘全寿意识到能从这丫鬟身上挖些东西,倾身问,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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