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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的茶,摆摆手,不客气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是为了妍儿。”

“乱臣贼子程玘已下大狱,你准备何时废了他女儿皇后之位,接妍儿入宫?”她必须趁早施压,免得夜长梦多。

“皇姐是来逼朕的?”皇帝语气不紧不慢,眼锋凛然。

隐忍多年,终于到了一切由他掌控的时候,没人可以逼他做事。

听出他语气不善,长公主忽而意识到,自己语气是强硬了些。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皇帝彻底掌权,朝野皆是他的人,他不会容忍任何人骑到他头上去。

是以,长公主语气缓和下来:“皇上误会了,皇姐是在为你考虑。好不容易将程玘等人拉下马,正是让朝臣们看到皇上英明果决的时候,若还留着罪臣之女在宫里,岂不是让臣子们误以为皇上贪图美色,优柔寡断?”

“多谢皇姐提醒。”皇帝唇角微扬,牵起一丝凉薄的嘲讽。

说得冠冕堂皇,实则皇姐和程玘之流并无什么区别,一样是想把女人送到他身边。

求皇嗣,求权势,最后谋求的,都是他的江山。

手足之情,君臣之义,甚至夫妻之情,皆如是。

他只有让他们畏惧,才能得到他们的安分臣服。

“皇后的事,待查明程家所有罪行,给程玘定了罪,朕自会处置。”皇帝抬起下颌,眼神锐利,气势赫然,“在此之前,朕的家事,便不劳皇姐费心了。”

长公主张张嘴,待要再说什么。

皇帝忽而站起身,越过她往外走,像是赶着去处理什么急事:“刘全寿,送长公主出宫。”

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威慑,冷冽刺骨,如宫苑里正劲的风刀。

天色渐渐暗下来,程府亮起稀稀疏疏的风灯。

中路的正房里,只住着谢芸一人。

没烧地龙,屋子里摆着一个炭盆,炭火烧得不旺,坐在跟前才能摊着些热气。

寒风灌入未及修补的绮窗,冷得很。

丫鬟们都睡下了,只有刘嬷嬷年纪大,睡不着,守在炭盆侧陪她枯坐。

谢芸手中拨动着一百零八子的佛珠,不言不语,盯着炽红的炭火发呆。

“也不知老爷在牢里怎么样,还能不能出来。哎,夫人何曾受过这等罪?这样清苦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儿。”刘嬷嬷叹气,“要不,夫人写信问问谢家的老爷、公子们?兴许他们有法子呢?”

谢芸手上动作未停,浅浅一笑:“我父兄从不沾程家任何事,事到如今,我只有庆幸,哪会将他们卷进来?程玘的事,没那么简单,可他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怜我的阿浓,不知在宫里如何了。程玘倒下,前朝的人绝不会容她,不知皇上待她能有几分怜惜。”

劝不动程玘的时候,她就无数次预料到今日,倒也不怕,唯独担心女儿。

也不知女儿阴差阳错,仍是入了宫,究竟是福是祸。

阿浓说过,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几乎是百依百顺。

这种时候,皇上会护着她的吧?

思及此,谢芸手中佛珠拨动得快了些,她默默在心里祈祷,阿浓在宫里平平安安的,没有被程玘连累。

笃笃,叩门声从院门外传来。

在这凄清的寒夜里,听得人毛骨悚然。

程家这境况,亲友避之不及,连日来从未有人探望,来的只会是大理寺或者诏狱的人。

可也不该大晚上来敲妇孺的门!

刘嬷嬷害怕,望着谢芸:“夫人?”

“没事,我去开门。”谢芸将佛珠缠在腕间,站起身,拂拂衣摆,举步朝外走。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她身着袄裙,取一件厚斗篷披在肩上,走进风雪交加的庭院,步履从容。

刘嬷嬷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哆嗦着跟在她身后。

两人踏着积雪,吱嘎吱嘎往院门方向走。

打开铜锁,拉开门栓,谢芸看到一位着银鱼服的御前侍卫,和一道修长的黑影。

来人大半张脸隐在深色兜帽的阴影里,薄唇轻抿,不怒自威。

墨色裘氅长及足踝,下摆露出绣金龙的深色靴面,沾着未化的雪。

“臣妇谢芸参见皇上。”谢芸躬身施礼。

虽诧异,却是不卑不亢。

刘嬷嬷则震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啊,皇,皇……”

皇帝抬眸,冷眼扫过去,刘嬷嬷彻底失声。

“姜远,在门口守着。”皇帝冷声吩咐。

继而,略欠身,展臂冲谢芸道:“外头冷,还请岳母大人进屋说话。”

言毕,他迈开长腿,自己先行往里走。

谢芸望着他背影,愣了愣。

皇帝姿态还算恭敬,且还认她是岳母,说明什么?

是不是说明,阿浓在宫里好好的,他打算护着阿浓?

虽说猜到一些,可没亲耳听到女儿的近况,谢芸仍旧不能安心。

她快步跟上,刚迈入门槛,便急切问:“臣妇斗胆,敢问皇上,阿浓在宫里还好吗?”

皇帝看到盆里不旺的炭火,眸光定了定,又移开,落向破损漏风的窗扇,薄唇抿直。

须臾,他坐到火盆侧,示意谢芸也坐下。

“阿浓很好,只是担心岳母的处境,所以朕先来看看,也好让她安心。”皇帝摘下兜帽,露出完整的面容。

挂着浅笑,看起来温润如玉。

与谢芸所听到的,想象的,铁血手腕的皇帝,反差极大。

“深夜叨扰,情非得已,还请岳母大人见谅。”皇帝很客气,不像是对待罪臣家眷,倒真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婿。

谢芸悬着的心,终于安定。

“多谢皇上爱护阿浓。”谢芸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不必阿娘操心的骄傲,“我就知道,我的阿浓,眼光不会差的。”

火光映着皇帝的脸,他墨色眼睛也发亮,语气如常:“阿浓对岳母大人提起过小婿?”

“是啊。”提起女儿,谢芸唇角是压不下的笑意。

望着炭火,她神情温柔慈爱:“有些事,皇上恐怕早晚会从旁处得知,不如今日我一道说了,也免得你将来对阿浓有所误解。”

“当初,程玘想送阿浓入宫,我原是不同意的,阿浓也不愿意。可他与太后兄妹二人,一意孤行,执意定下这婚事,懿旨下来,逼得人走投无路。皇后哪是那么好当的?我实在舍不得阿浓入宫,大婚前一日,便安排了妥当人将她送出京城,想将她送去青州谢家暂时避祸。”

“可我万万没想到,程玘又悄悄将阿浓找回来,强行送进宫里!”眼下提及,她仍是忍不住愤慨。

“我日等夜盼,盼着父兄送来她的平安信,等了将近一个月!后来的事,皇上大抵能猜着,就是那一日,我才得知,我的阿浓一直在宫里,在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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