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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他,可她已然知道,他肤色比记忆中略深些,应当是连日赶路晒着的。

数九寒天里,他也曾不眠不休赶去小镇客栈见她。

他总是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子,纵然习过武,身体比常人强健些,但又不是铁打的。

姜远说他眉睫冻出一层冰霜,那时,她没看到。

而此刻,他的疲惫不适,她看得分明,听得分明。

理智告诉她,不该心软,不该理会这个兴许在使苦肉计的骗子。

可心里的担忧轻易漫过理智,她心弦因担忧而揪紧。

他看起来是真的不舒服。

他的康健,干系着朝堂稳固,程芳浓不敢耽搁,暂且将儿女情长放下,她顿住脚步,侧身扶住他。

“望春,快去驿站讨些解暑的凉茶来。”她快速吩咐一句,便扶着皇帝往树荫下的骡车走去,“等饮些凉茶缓一缓,再送你去医馆。”

皇帝身形高大,腿又长,曲起来,小腿贴着程芳浓单薄的罗裙。

这骡车她坐过多次,车厢从未显得如此刻这般狭窄。

隔着她薄薄的罗裙,以及他单薄的细葛衣,程芳浓清晰感受到他小腿结实的肌肉线条。

车厢内温度隐隐在升高,无端变得闷热。

程芳浓捏起绢帕拭汗,撩起车帘一角朝驿馆门口望,焦急的神情藏着几分不自在。

枝叶间,蝉鸣阵阵,吵得人心慌。

车厢内,皇帝也有些聒噪。

“阿浓,你不生我气了?”皇帝凝着她微微泛红的香腮低问。

程芳浓朱唇轻抿,未应。

“阿浓,是我不对。”皇帝极有耐心,似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嗓音低而清润,蛊惑她,“你先看看这信,好不好?”

他竟向她道歉,他声音听起来不似方才那般难受了。

应当没有大碍?程芳浓揪紧的心稍稍放松了些,被她有意忽略的气恼再也无处依附,悄然溃散。

牵挂多日的信,她自然要看看才甘心。

程芳浓余光瞥见他递来的信,没有侧眸去看他,只默然朝他伸出手。

他的出现太突然,她根本无暇思考如何待他。

程芳浓自顾自别扭着,那信却并未如预料中放到她手上。

皇帝竟趁势攥住了她的手!

这样简单的触碰,是过去常有的,亲密百倍的接触也有过。

可毕竟相隔数月,她的肌肤对这样的触碰变得敏感、生疏。

他指腹的触感、掌心的热度,灼得她心尖猛然一颤。

心弦绷紧如极细的素弦,铮地一下勾断,余音震颤在她心口。

“你做什么?放开!”程芳浓双颊飞红,薄怒挣扎。

不远处的树荫底下,还有旁的过路人在歇脚,她不好同他闹,便是着恼,也克制着,声音压得极低。

怒意被低柔的声线消减,倒像是嗔怪。

好不容易看清她的心意,重新攥住她的手,皇帝哪舍得再放开?

他抬起空着的手,长指触上她侧脸,感受到她雪颊微烫的热意,他牵起唇角,语气笃定:“阿浓,你心中分明有我,我不放。”

“你胡说,我才没有!”程芳浓挣不脱他,还被他说中心事,脸颊更烫,下意识否认。

话音刚落,她想到什么,重新打量他,眼神狐疑:“你没事?”

“阿浓,随朕回京。”皇帝浅笑睥着她,语气透着一如既往的霸道,他已不需要等她将答案宣之于口。

他眼神清明,虽有倦色,却也是神采英拔,程芳浓哪里还看不出他先前是装病?

是了,装病他最拿手!

他竟真的在使苦肉计,又骗她一回,她还又上当了。

程芳浓羞恼不已,张嘴便要赶他下车去。

可她唇瓣轻启,未及出声,那摩挲她脸颊的手忽而探至她颈后,扣住她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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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她揽向他,自己也倾身,轻易攫住她微张的唇瓣,乘虚而入。

震惊,紧张,惶乱,程芳浓杏眸圆睁,乌莹莹的瞳仁清晰倒映着她心仪郎君放大的俊颜,她呼吸停滞,心跳如鼓。

支撑心气儿的那根倔骨头,奇异地被他抽走,她身子莫名发软。

想要推开他,不许他孟浪,可她指尖触碰到他衣襟,腕子竟使不上力。

纵然不想被他看穿心事,不想被他笑话,可她骗不了自己,这样的亲昵带给她的悸动,是她过去从未体会过的。

原来,喜欢这样美好的心事,天然还带着占有与渴望。

她内心最深处想要的,根本不是推开他。

车帘外传来脚步声,皇帝松开她,润泽的薄唇牵起志得意满的笑意。

程芳浓仓惶别开脸,拿帕子掩住绯红的面颊,气息紊乱而急促,心跳声重得像在耳畔。

“小姐,凉茶取来了。”车帘外传来望春的声音。

他又没中暑气,还喝什么凉茶?

程芳浓倒觉着,她自己更需要饮一杯,去去心火。

“不用了,倒了吧。”程芳浓嗓音有些异样。

隔着车帘,望春不知里头情形,一时无措。

要倒了吗?万一小姐是在赌气呢?

望春正迟疑,便见车帘轻动,侧边探出一只手,帘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给我吧。”

他语气并无不悦,倒似有些无奈。

望春赶忙把茶水奉上。

车帘重新垂拢,望春不敢窥探,但听见里头男子压低嗓音温声哄着女子:“凉茶清苦,我自罚一杯,阿浓别恼我了,可好?”

方才未第一时间推开他,拒绝他,这令程芳浓羞耻又无措,她侧坐着,不看他,也不应他。

余光瞥见他的动作,见他真的默默将凉茶饮尽,程芳浓微微触动。

昔日,他装病多年,日日饮苦药,那是为了活命,否则他可能早已跟他的皇兄们一样。

凉茶虽能解暑,其滋味却与苦药无异,他定然是不喜欢的,可他还是喝了,为着哄她消气。

程芳浓忽而抢走他手中竹杯,放到一旁,柔声朝外头吩咐:“望春,回去吧。”

骡车本就走得不快,多了个人,还是个青壮男人,便走得更慢了。

车厢狭窄,遇到些微颠簸,难免与他擦碰到,归途显得格外漫长。

程芳浓有些后悔。

来青州路途遥远,他不可能是独自前来,身边定然还带着姜远和其他近卫,他有车驾,有住处,她怎就一时鬼迷心窍,将他带回别庄?

到了别庄,她该如何解释?

别庄里,除了她,还有阿娘呢,甚至还有谢家的几个护院!

程芳浓黛眉轻颦,越想越头疼。

可骡车已驶出不短的一段,日头又正晒,她总不能违心地将人赶下去。

待会儿真中了暑气,手忙脚乱的还是她。

胡思乱想间,骡车已停下,望春在外头唤:“小姐,姑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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