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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请早吧。”
谢知易没作声,詹亭方从袖中抽出一块金漆木牌,这是特殊凭证,包下雅厢半年以上者持之。
“得嘞,”壮汉立马放行:“客官里边请。”
偌大的戏楼人影憧憧,乌泱泱嘈杂喧闹,几十张桌子数百号人,灯烛之下,谢知易倒是很快发现宝诺所在的位子。
冷淡阴郁的眉眼转向温柔,笑意像春水在眼尾荡开。
“那丫头嫩生生的,比幽香坊的雏儿还水润。”
隔着三张桌子,一个微胖的男人盯着宝诺上下打量,不断向同伴吐露他龌龊的臆想。
谢知易目色冷淡,转头稍稍往后撇了下,詹亭方见状立马凑近。
“清理干净。”没做任何停留,他仿佛在交代一件极普通的琐事,擦灰,洗地,抹去脏东西。
“是。”
詹亭方并非第一次收拾冒犯四姑娘的人,但只几句龌龊话就要弄死,少主的脾气越来越难测了。
他确认那胖子的样貌,转身离开戏楼。
宝诺浑然不觉,正与裴度说笑,左肩忽然被拍了一下,她扭头望去,身后空无一人,再转过头,谢知易已经来到她右侧,冷不丁屈指往她脑门弹了下。
“哥哥?!”宝诺一看他冲自己那副笑脸就知道是谢知易,惊喜得几乎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方才和朋友在隔壁酒楼谈事,正巧看见你了。”
裴度立马起身行礼:“谢大哥。”
“嗯。”谢知易拉住宝诺的手:“这里位子不好,随我上二楼看戏。”
“好呀好呀。”宝诺抱住他的胳膊,方才还是个小大人,这会儿蹦蹦跳跳,完全暴露孩子气:“哪个朋友,我认识吗?你在这里包了座,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经常出来看戏?和谁?竟然不带我?”
谢知易低头瞧她扬起的脸,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多问题,我先答哪个呢?”
裴度挠挠头,跟在后边。
三人上二楼雅座,这里能俯瞰整个大堂,地方宽敞,不仅供茶,还有果盘蜜饯。
“我想吃盐水花生。”宝诺说:“刚才好像看见有人叫卖。”
谢知易便打发堂倌去后厨拿吃的。
“你和裴度还能玩在一块儿,倒也稀奇。”他半开玩笑:“平日上学堂每天都见,不觉得腻烦吗?”
“很快就见不到了。”宝诺哀叹。
“怎么?”
裴度自己解释:“家父与姑母商议,让我年后去甄家私塾上学,他们请了一位前朝致仕的老翰林,学问渊博,对历届科举试题了如指掌。”
谢知易微微挑眉,摸了摸自己平整的指甲:“你与甄家小姐即将完婚,上他们家私塾倒也合理。”
宝诺说:“只是订婚。”
裴度:“甄家提出要求,等我中了乡试才能把姝华姐姐娶回家。”
谢知易随口道:“倘若你一直中不了呢?”
宝诺皱眉嗔怪:“哥哥,别乌鸦嘴。”
裴度倒不在意:“尽人事听天命,为人子女完成父母期望便是报答养育之恩,我只能尽力罢了。”
谢知易点头,转而告诉宝诺:“在孝顺方面,你应该向他取经。”
“……”
《疑魂记》演到最后的大高潮,胡玉娘化身复仇厉鬼,将黄春生吓破胆,满堂宾客喝彩叫好,欢呼雀跃。
如此热闹的气氛,裴度扭头一看,宝诺却靠在谢知易怀里睡着了。
将近一个时辰的大戏,她看到一半困得直打瞌睡,撑不住,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起身,坐到她哥腿上,拿他当软榻。谢知易等她躺好,慢慢岔开膝盖,越分越开,宝诺赶忙抱住他的肩:“我要漏下去了!”
谢知易低头看着她笑:“哦,你要漏下去了,怎么办呢?”
小时候就爱这么玩,长这么大了居然还是觉得好玩。
坐在一旁的裴度习以为常,这双兄妹向来如此,时而相看两厌,时而亲密无间,比季节交替变幻莫测的天气还要无常。
“时候不早,该回了。”谢知易轻声叫醒宝诺。
裴度与他们不同路,在戏楼前道别,各自回家。
谢知易拉着宝诺的手,回头见她看着地上的影子发愣,像个睡懵的呆子。
“还困呢?”
“嗯。”
谢知易便将她背起来,慢慢走回客栈。
宝诺打个哈欠,忽然想起二姐的嘱托,借着这股恍惚劲儿问出口。
“二姐的好朋友,尹瞳姐姐,你认得吧?”
“谁?”
“别装了,你不是去人家店里买过香粉,还跟人家相谈甚欢。”
谢知易默然思忖片刻:“是几个月前帮你买敷面的香粉,我又不懂,才要问清楚啊。”
宝诺:“那你觉得尹瞳姐姐怎么样?”
“听谢司芙说是个非常聪明要强的女子,为人爽朗仗义,很好相处。”
“别管二姐怎么看,你自己的感觉呢?”
谢知易失笑:“我只见过几次,能有什么感觉?”
“那,那多见几次,熟悉之后就好办了。”
谢知易没说话。
夜已渐深,平安州没有宵禁,岐王就藩后曾想控制百姓亥时之后的消遣,遭到大家强烈反对才作罢。
虽如此,随着夜幕深垂,街上的行人和灯火逐渐稀少,经过醋坊,陈醋的气味夹在夜风里飘散。
宝诺没有听见回答,喃喃嘀咕:“若是无意,那便趁早表明,别耽误了人家。”
谢知易“嗯”一声:“好,那还是别耽误吧。”
宝诺心底微动,不禁抿嘴咬住下唇,悄悄生出几分窃喜。
她有自己的私心,极度幼稚的幻想,希望和哥哥姐姐永远在一块儿,多宝客栈一直经营下去,谁都不要离开,谁都不要成婚生子,连伍仁叔也不行。
“可是……”才高兴没一会儿,她眉头拧起:“万一谢随野喜欢呢?”
宝诺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谢随野和谢知易秉性相差那么大,中意的女子必定也不相同,今后娶媳妇儿可怎么办?
她越想越觉得吓人,背脊不由得直起。
谢知易:“在琢磨什么?”
“哥哥,要当心谢随野。”宝诺语气郑重:“若他招惹你不喜欢的女子,岂非给你惹祸?想想看,有天你清醒过来,发现身旁躺着一个面容陌生的姑娘……”
“等等,打住。”谢知易又气又好笑:“你想哪儿去了?怎么越说越离谱。”
“怎么离谱,这是很现实的问题,难道你不害怕吗?”宝诺念头一转,忽而沉声道:“或者你觉得无所谓?你们享受这种刺激?”
宝诺话讲得严肃,脸却没来由地发烫。
方才还期盼大家都别长大,转眼却要面对如此荒唐的境况,可见美好的幻想经不起一点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