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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大人积德了,你在这儿老实等着,我去看看啊,看有点儿什么吃的给你。”

千钟饿是真的饿,可她砸门也不是真为了讨这一口饭。

“大老爷菩萨心肠!”千钟抬头,举起一双亮闪闪的泪眼,巴巴望着那面相还算和善的老头儿,瑟瑟抖着道,“您行行好,再应我一件事吧。”

老头儿脚步一顿。

“还想干什么啊?”

千钟跪着往前凑了凑,求道:“求求您让我进门里躲一会儿吧……我一定不乱跑,您让我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不动,保准不动!”

老头儿一愣,朝外望了望,不见有什么人影,“你躲谁呀?”

寻常人绝不敢来这条街上造次。

“京兆府的差爷,他们已经追了我一天了——”千钟话没说完,隔着两汪泪水就清楚地看到老头儿惊得一抖。

“怎么?今儿满街官差跑来跑去的,抓的就是你啊?”

他知道官差抓人的事,那就更好办了!

“大老爷行行好!”千钟捏着哭腔,像模像样地颤声道,“我也不是有意惹上裕王的,要是让他们抓住我,那我就——”

“裕王”这二字在雪后寒夜里听着格外叫人毛骨悚然。

“诶呦!”不等千钟把话说完,老头儿手里的破灯笼一扔,一把揪住她细瘦的胳膊,转头就朝院里高喊,“快来人!快来个人啊——”

“何事喧哗?”

老头儿没喊两声,就有一道光亮挟着一个温婉端庄的女子声音而来,打断了老头儿的大呼小叫。

“哎呀姜管家来得正好……这小叫花子,就是京兆府在街上抓的逃犯,跑到咱们府上来叫门讨饭了,这要传到裕王那儿去可怎么好?您快快拿个主意吧!”

老头儿说着把人往姜浓面前一拽。

整个皇城的官宦人家里,就只有庄府的大管家是个年轻女子,这位姜大管家是号什么人物,千钟在街上可是听说过不少。

本以为官宦人家规矩森严,这老头儿总要一层一层报上去,没想到一下子就惊动到这里了。

能惊动她,那离见到庄和初就只差一步了。

千钟按住心头跃动的喜色,装着一副怯怯的样子抬起眼来,就见这女子弯弯的眉眼被雪月寒辉映着,不见半分凛冽,只觉得清丽动人。

“管家老……管家大人饶命!”千钟哽咽着道,“求求您放了我吧!我不知道这是庄府,我、我不是故意的……您放了我,我就算被京兆府抓住,我也一定不跟他们说我来过这里——”

“你糊弄鬼啊!”老头儿果然把她揪得更紧了,“姜管家,这可怎么办?”

姜浓淡淡看她一眼,又擎着手中的灯笼,照了照方才被老头儿顺手撂到地上的灯笼残骸。

那灯笼上赫然一个大窟窿,折断的竹架子和扯坏的纸皮上还挂着残雪,再瞧瞧门板上那两滩雪印,便也清楚这人是如何把门叫开的了。

无论怎么说,这可都不算是什么礼数周全的客人。

“兹事体大,现且不要声张,我来处置。”

*

人最容易信任的就是自己的眼睛,再就是过往的经验。

金老二自信是雍朝西北一带最有学问、最有见识的恶匪,但无论他看过的哪本兵书还是史书上都不曾写过,这世上还有青蓝色的火。

倒是听说书的讲过,阴曹地府里的鬼火,就是青隐隐里泛着蓝的。

这儿是阴间吗?

他还记得,在巷子里,那个弱不禁风的文官一出手就抹了老大的脖子,热腾腾黏糊糊的血喷了他和老五一身一脸,他还没反应过来,心口就捅进了一刀。

眼睛和经验都让他在那一刻觉察出情况不对劲。

他想喊老五快跑,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喊不出声,憋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后来不知怎么又睁开了眼,和兄弟们并排躺在一处。

他动也动不了,叫也叫不出声,只清清楚楚看见,兄弟们一个个全成了冰凉灰白的尸体。

再后来,他就被套进了一个麻袋里,运走了。

也不知是被运去什么地方,一路颠簸,他心口的伤处却没什么痛感,只觉得浑身僵麻,颠着颠着,就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睁开眼,就是在这儿。

现在往回想想,可能,他也早已经成了尸体,和他的那些兄弟们一样,后面这一串折腾,只是人死以后被鬼差带往地府的一套流程罢了。

那也忒不讲究了。

堂堂阎罗鬼差就使麻袋勾魂吗?

但是除了阴曹地府,还能有什么地方会是这么个鬼样儿?

幽暗,空阔,阴冷透骨,却没有一丝风,凝滞的空气中弥漫着他最熟悉不过的死气,还有这么四个手里擎着鬼火的人朝他走来……

黑袍曳地,青面獠牙,或许,不是人。

四个似鬼非人的黑袍两前两后擎着鬼火走近了,金老二才讶然看见,在他们中央还有一道身影。

这人手里没有擎火,身形容貌皆隐没于火光之中,看不真切,却能看到随着行进间的起伏,这道身影上密密地闪烁着青隐隐蓝幽幽的辉芒。

好像这人便是这些鬼火的来处。

“是……是阎王老爷?”金老二挣扎着颤然出声。

沙哑微弱的声音一出,便在空阔的幽暗里四处冲撞,回荡不绝,末尾呜呜的余响像极了炼狱里幽魂的哀吟,听得金老二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

中间那人一怔,却笑了起来,笑声清浅和煦,让人不由得怀念起阳间温暖美好的一切。

四个黑袍分行两路,顺次点亮了几处火台,这才彻底映亮这幽暗的所在。

石壁,刑架,铁镣……

像个牢狱。

金老二也才看清,这些都是脚下有影的大活人。

青面獠牙只是他们扣在脸上的彩绘面具,而那人身上闪烁的鬼火,不过是一件布料富贵的斗篷上被火光映亮的层层金丝银线罢了。

“我可不是阎王。阎王只会把你送进停尸房,而我,可以把你送进去,再接出来。”

一个黑袍从角落里挪来一张椅子,那人含笑说着,拨开那随着火影窜动而粼粼闪光的斗篷,在他对面坐下来,举手悠悠摘下脸上同那些黑袍一样青面獠牙的面具,露出一张白如霜雪却有些诗情画意的面孔。

一些比杀意更令人心惊胆寒的诗情画意。

金老二就算一口气把孟婆的汤锅全喝干也不会忘了这张脸。

“你、你……是你?!”

“是我,出刀时把握了一下分寸,使你脉息暂失,如同死人。也是我,让人把你从大理寺的停尸房带出来,送到这里的。”

金老二悚然望着座上温然而笑的人。

那一刀快得他看都没看清,却还包含着这人把握分寸的时间,要是无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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