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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与一位道长结缘来的,我晓得这道长,他在皇城街面上摆摊好些年了,是个大善人,每日摆摊得的钱只留三文,其余全都分赏给讨饭的。这样好心的道长做的红绳,一定灵验。”

千钟说着,牵过庄和初左手,仔细将那红绳系了上去。

崭新的红绳鲜亮夺目,映得那截手腕不似那么苍白了。

“大人生得白净,戴红色真好看。”千钟满意地端详着,又指指上面的小绳结,“这个是平安结,这几个小环,是圆满结,大人喜欢吗?”

平安圆满。

庄和初轻轻抚上去,红红的一线与她身上的披风几乎一色,还残留着一抹在她怀中焐出的温热,好像是眼前人的一部分,绕来了他身上。

“喜欢。”庄和初嗓音微哽。

千钟执着他被这平安圆满系着的手,“平安圆满,这是您今日欠我的,大人定要好好戴着它,时时牢记着。”

庄和初点头,“一定。无论我去哪里,都会带着它。”

轻抚着腕上的红绳,庄和初也想起些旁的,“托你去寻的金线,可买到了?”

“买了,那线也太金贵了,说是用真的金子做的,我怕拿不好有个闪失,请姜姑姑先收着了。”千钟好奇道,“那店家还说,皇城里会用它的人都不多,大人买这个做什么?”

庄和初笑笑,“做善事。”

第150章

谢恂一早应旨出门,日暮回府,才知谢宗云已在府中待了大半日。

往日里喊都喊不回来的人,这半日里差遣了管家把他的院落里里外外按着他的心意大张旗鼓地拾掇了一通,又亲自挑选了院里近身当差的人,还挨个给人换了他顺嘴的名字。

俨然是要把根扎下了。

管家禀报这些时,连声称奇,谢恂一言不发听完,面上无忧无喜,只着管家去问他,晚上是否一同用饭。

“若他来,就让厨房依着他的口味来备吧。”

管家一问,谢宗云那头毫不迟疑就应了,还顺着那句“依着他的口味”,兴致盎然地要了满满一桌浓油赤酱的大鱼大肉,又大摇大摆地去库房里拎了一坛甚是贵重的烈酒来。

谢恂上了年纪,常日养身,晚上一贯吃得清淡,坐在这样的饭桌上,一双筷子举了几回,到底都落进了面前那碗寡淡的干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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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想起回来住了?”左右已尽皆屏退,只父子二人,谢恂不褒不贬,慢慢嚼着白饭问。

谢宗云大啃着手上的红焖羊蝎子,头也不抬,“裕王有差事,别问。”

谢恂皱皱眉头,沉声道:“谢府不是花街柳巷、酒肆客馆,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谢宗云也皱皱眉头,乜斜着抬了抬眼,骨头不离嘴道:“怎么,还得给钱啊?多少钱一宿?记裕王府账上。”

“孽障!”谢恂忍无可忍,怒叱出声。

谢宗云心平气和,“你生的诶。”

“……”

一声噎断那人备好的一肚子说教话,谢宗云兴致盎然地嗦着骨头缝里的肉,在断断续续的滋滋声里漫不经心问:“年三十你去梅宅干什么?”

“我去哪——”谢恂一嗓子吊到半截,才遽然一顿,“这就是裕王的差事?”

谢宗云不置可否,“论治病救人,确实,我就是个二把刀。但托列祖列宗的福啊,在京兆府干了那么些年,刑房里,牢房里,停尸房里,进进出出多了,一个人摔伤什么样,打伤什么样,我用不着看第二眼。”

一块羊蝎子转着圈儿地啃尽了,谢宗云就手一丢,喀拉一声,“裕王,更用不着。”

谢恂面上缓缓聚起一团沉云,也不接那摔伤打伤的话,只道:“上元节前,你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哪也不要去。”

谢宗云嗦嗦指尖,咂咂嘴,也不接他的话。

“看见你那伤,我就想啊,也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样盼着你早登极乐,梅宅里,到底是谁积了这份阴德呢?”

谢宗云边说着,边在那盆红焖羊蝎子里斟酌摇摆,终于目光锁定了合意的一块,一伸手拎了出来。

“想着想着,诶,我就发现,这路子绕远了。其实只要想想,梅宅的人在伤了你之后,做了些什么,就一清二楚了。”

谢恂还是不接他的话,又慢慢夹起一小口白饭,送进嘴里,沉沉道:“裕王府那里,我会向宫里请旨,我冬来身体不适,留你床前侍疾,容你上元节后再回去当差。”

谢宗云滋滋地吸了两口淋漓的汤汁,也还是不接他的话,“庄府婚期,裕王原定在腊月二十八,不巧,庄和初受伤耽搁了,本来是不知道要推到什么时候去,没承想啊……年三十那天,庄和初在你昏迷期间做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重定婚期,那梅县主还为着这事,连夜亲自去了裕王府。”

说话间,又一块啃光吸净,谢宗云又喀拉一声丢了骨头,“唔,有条狗就好了。”

一声慨叹罢,谢宗云嗦着指尖,看向那已面沉如夜的人,“那天庄和初去梅宅,是带着一堆提亲礼去的,我猜,你那天在梅宅挨打,就是因为想阻止庄和初和梅县主成亲吧?”

谢恂咬着白饭的后牙绷了又绷,到底还是接话了,“庄府成亲,与我何干?”

“说得好!与你何干呢?庄和初成亲碍着你什么,我想不出,但满打满算,成亲就是一男一女俩人的事,不是庄和初,那最有可能,问题在那梅县主身上。”

谢宗云定定看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似是要生生用目光在那些沟壑间挖出些什么。

“称她声梅县主,不过都是陪主子们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是个小叫花子。你们太医院的人,最会躲麻烦了,你怎么会凭白的插手一个小叫花子的事?”

谢恂捏着筷子的手越捏越紧,骨节暴突,将骨节处苍老松弛的肌肤绷得如镜面一般。

谢宗云略略一垂目光,追到这只更耐人寻味的手上。

“除非,那小叫花子,跟你有脱不开的瓜葛。算算她年纪,该不会是……”

谢宗云话到此处,缓缓拉了个足以令四围气息凝滞的长调,目不错珠地盯着这只手,伸手捞过酒坛子,拎起闷进一口,又打个酒嗝,才忽道:“当年先帝朝,你出去四方游历研习医术的时候,留下的什么风流债吧?”

谢恂紧攥筷子的手倏然一翻,“啪”一声大响,拍在桌案上,面色如铁,“你给我滚到祖宗牌位前跪着去!”

“好嘞。”谢宗云利落起身,一手拎起酒坛子,一手又捞出一块羊蝎子,仰头嗦着,轻快转身就走,“这就跟祖宗报喜去。”

刚走出两步,忽又似想起什么,蓦地顿住脚。

“那个,”谢宗云转头扫了一眼满桌荤腥,正色道,“祖宗们老话怎么说的来着,粒粒皆辛苦,路有冻死骨,别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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